站在門口的薛姨媽親自端來她糟製的鵝掌鴨信,剛想進去,隔著屏風聽見孫逸那幾乎要掏空薛家的霸道想法。

她瞬間氣往上撞,想要把手裏的東西狠狠砸在地麵。

當真是獅子大開口,年紀輕輕,也不怕把胃撐破!

偏她把托盤高高舉起時,又聽見孫逸拿寶貝兒子性命和薛家營生掛勾,強自忍住了衝動,她雙手便開始止不住發顫兒。

文龍(薛蟠表字)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他若是去了!

自己還有什麼顏麵,麵對薛家列祖列宗,沒了男丁撐門戶的她們,就成絕戶。

剩下她和寶釵孤兒寡母如何活下去,薛姨媽越想越害怕。

薛家旁支那些沒有男丁的門戶,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她又不是沒有見過。

不成、不成……

文龍不可以出事。

在男尊女卑的傳統思想裏,薛姨媽顧不得家業分出去多少,都沒有寶貝兒子活著重要。

她甚至忍不住要衝進去替兒子答應下來,最後想起女兒,無論如何先問問寶釵的意思。

重新找到主心骨,這才整理儀容,強裝沒事一般和煦笑著進去。

與此同時。

緊跟時事的薛寶釵愕然瞪大了美目,抬手掩在強勝同齡女子那沉甸甸的良心,不禁色變。

於是對原本孫逸的評價,瞬間便降了半籌,隱隱還有些失望縈繞在心間。

不過想到自家現在的處境,稍一猶豫之後,薛寶釵卻還是換位思考,替孫逸分辨道:

“要怨也是哥哥受人把柄,讓薛家陷入困境,他一個聰明人煞費心機,總不可能是為了貪短暫的利益。”

薛寶釵微微蹙眉,更讓她驚訝的是,孫逸還誇下海口能讓薛家營生起死回生,日賺鬥金。

怎麼可能。

不過是為了誆騙哥哥的借口。

便是父親,祖父在世時,巔峰時期的薛家也沒有日賺鬥金。

做生意有賺有賠,沒有穩賺的買賣。

孫公子沒有涉足此業,又怎麼懂其中艱難。

正陷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局麵,既不忍薛家祖業拱手相讓。

又不願看見哥哥遭受苦難,忽就聽見外麵傳來母親的聲音。

卻說孫逸看見薛姨媽端著東西進來,他立即表現得受寵若驚,急忙趨前幾步接住托盤,訕訕道:

“怎勞薛太太親自給我一小輩下廚。”

“薛兄弟方才就說太太有拿手好菜,我說不必驚動,誰知……”

由於他表情很是自然,禮數也周到,實在看不出裝的痕跡,薛姨媽都開始懷疑,她在門外是不是出現幻聽。

且這孫公子生得齊整標致,都說相由心生,完全看不出是野心勃勃的貪婪之徒。

她必是沒想起有一種看似長得英俊,文質彬彬,滿腹才學。

氣質非凡的書生才子,

實則又壞又渣又黑,大家送給這類的專屬稱號叫——衣冠禽獸。

薛姨媽笑道:“快坐下、快坐下,你是客,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文龍難得能交上正經朋友,跟著學學也能多長些書香文氣。”

因是急著找女兒商量對策,薛姨媽和孫逸熱情幾句,便轉向旁邊的西廂房。

薛蟠苦著一張臉:“孫兄弟,這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實在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