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當時就鬧得極大,京城內外,八旗之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隔多年,仍猶在耳旁。嫡福晉默然不語,獨自傷心垂淚,道:“這我如何不知。可畢竟,我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京城天高地遠的,又顧及不到。倘若你是個男孩兒,我也不必操這番心思了。”如此這般想著,竟是越想越傷心,眼淚止不住的流,到最後連聲兒都哭了出來。
外房裏伺候的白氏聽見了,連忙進來安慰:“這好好說的話,怎麼就哭起來了。小姐自幼便有主見,即便進了宮,也未必會吃虧。夫人莫要擔心,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宛月也在一旁道:“女兒此番進京,福禍難料,即便被撂了牌子,十二年後仍可在母親身旁伺候,盡了孝道。可萬一中選,不說博爾濟吉特家是出過皇後的,就前朝的鈕祜祿家也是···”
話還未說完,嫡福晉立馬止住哭聲,怒道:“罪過罪過!你這丫頭怎麼竟說起混話來!當今皇帝在淺邸的時候早已有了嫡福晉,如今雖說沒有正式冊封,可皇後名分早已定了,豈是由得你胡說爛嘴的!”
宛月冷笑一聲:“既是沒有冊封,聖旨未下,那便是還未定,將來是誰母儀天下尚未可知,母親何必驚慌。白給那些聽風就是雨的人沾了便宜。”
嫡福晉止了眼淚,有些詫異的看著女兒。
宛月接著道:“方才,我跟翠竹說了二夫人房裏缺個人的事,你猜她說什麼?”
“說什麼?!”嫡福晉尚未開口,白氏就先忍不住,截了話頭道:“這個小蹄子最近越發的潑辣起來,眼睛長到頭頂去了!前兒還為著吳婆子的事,當眾跟我頂了嘴!叫我好一頓發落。如今,又在小姐麵前撒起潑來了?”
宛月笑道:“這倒不至於,隻是這丫頭確實要不得了。”說罷,又將方才的事撿了大概說與她們聽。
嫡福晉聽完,隻歎道:“早就說女孩子家讀的哪門子的書。”
宛月自己也笑了:“‘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如今看來,這話倒也不假。翠竹這丫頭,早早的就想著跟二房示好,竟連阿瑪身邊的人都給算計了。不過,要不是側福晉是那拉氏的妹妹的話,想必翠竹也不會動這番心思。”
白氏不懂,道:“這那拉氏又是何人?”
嫡福晉頭痛扶額歎道:“新皇淺邸的側福晉。”
白氏恍然,怒道:“想不到,賤蹄子竟安了這樣的心思,果真是留不得了。”
宛月心裏冷笑:這還沒選秀呢,就亟不可待的覓了高枝,要是真的帶在身邊進了宮,隻怕也是個禍害。
“既然她這般為那拉氏著想,就將她填了過去吧!”
“可···她到底是跟慣了你的人,要是一時換了,哪裏去找個可心兒的?”
說到這兒,宛月的眼神柔和了些,笑道:“我正要與額娘說呢,有件事還沒先問過,我就做了主。”如此這般的又細說了一番,光是靜宜報恩吳氏的那段兒,就引得嫡福晉跟白氏嘖嘖歎了半晌。
“竟是個難得的人。”嫡福晉道:“那我也多少放心了些。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額娘也不多勸你了。隻是,這回進京,務必要照顧好自己,該帶的東西千萬帶全了。”
“額娘放心,宛兒心裏有數。”
有些事,她心裏自然是有數的。
關於那個人的喜好厭惡,這世上,恐怕沒有比自己更清楚的人了。
之前還有幾分忌憚,恐怕他是一個“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主兒。可從他登基已經半年過去了,仍舊遲遲不立**之位看來,他到底是個念舊情的人。
心底有幾分柔軟。
就憑著這一點,將來鹿死誰手,還未有定論。
宛月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笑容裏透著幾分懷念,幾分柔情,幾分決絕,幾分狠戾。
你等著,好好的等著!
十三年了!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