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一回到孔雀大廈,馬上就讓Sherry召集吳天和趙總到公孫澤的辦公室,把常有庭那兒了解到的情況詳細說給他們聽。吳天目光陰鬱地注視著自己的手,鄭總當然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妄提建議的時候。但公孫澤皺著眉頭聽他講,一直沒有說話,卻有些令包正意外。他假裝認真地問:“你這麼嚴肅,不會我們真行賄了吧?”
公孫澤白了包正一眼,道:“每年政府批出去的地有幾千宗,真正按規定動工、開發的不到一半,而最後會被政府追回的,更是不到十分之一,如果不是被查到,你覺得誰會提前去行賄?”包正猛然想起:“所以二月份的行政例會上,趙總說的‘疏通關係’就是指這個?是說那時候就有苗頭被查到?”
趙總臉色一白,緊張地小聲說:“那時還沒查我們,我當時隻是覺得應該‘防微杜漸’而已。”
公孫澤沒理他,卻道:“問題的關鍵是,那份申報文件指證響巢賄賂了誰?”包正點頭:“也許就是這個人,才是我們被申訴的關鍵。”公孫澤道:“拔出蘿卜帶起了泥——在這起事件裏,響巢不過就是那攤爛泥。”
吳天聽了他這句表述,眼神頓時冷漠到了極點,盯著他問:“就算是攤泥,響巢也是孔雀的家業,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想想用什麼辦法去挽救?”
包正問:“你覺得有什麼樣的挽救辦法?”
吳天盯著公孫澤,陰陰地說:“那要看澤總的意思。”語氣明了:那要看他到底想不想救!
公孫澤掃了他一眼,轉向包正:“有兩種辦法:是舍車保帥,還是壯士斷腕。”
包正就問:“怎麼說?”
公孫澤語氣平和地說道:“在中國,房地產公司在經營項目的時候,都是先注冊成立子公司來負責項目運作。當有大問題或者類似這樣的風險發生時,子公司作為負責項目的有限責任公司,可以承擔全部責任,就與上方母公司撇清關係,這就是舍車保帥。”
包正饒有興趣地聽著,順口問道:“那什麼叫壯士斷腕呢?”
公孫澤語氣平和依舊,不管吳天死人一般蒼白的臉色,道:“壯士斷腕,顧名思義,是說勇士手腕被蝮蛇咬傷,就立即截斷,以免毒性擴散全身。”
吳天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道:“把響巢犧牲了都不算完?公孫副總,你還要怎麼斷這腕才算完呢?”
公孫澤麵不改色,心平氣和地道:“房地產在中國的發展,有其特定的曆史背景,其對孔雀的發展也曾有過很大的貢獻。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行業本身沒有太大的附加價值,未來在中國的發展空間也會越來越有限,其運營及贏利模式將逐漸象國外的房地產行業靠近,對孔雀而言將成為雞肋。所以,在當前政治及市場形式下,孔雀應該從戰略層麵衡量:我們是否還要保有房地產業務。”
包正一聽,臉色也嚴肅起來:“你是說——讓孔雀退出房地產市場嗎?”
公孫澤平靜地回視著他:“第一、從戰略層麵決策我們還要不要做?第二、如果不做,我們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方式,徹底退出。”
包正微微點頭,沉思不語。
吳天已是臉色大變,叫道:“什麼壯士斷腕!這根本就不是在想辦法!這就不是為了解決問題——恐怕你想解決掉的是孔雀的命脈!”
公孫澤臉色一冷,沉聲道:“過去三十年,孔雀就是通過不斷的戰略調整,才在中國改革的每一次發展浪潮中迎風起舞,建立三十年不敗的成長業績。從外貿、到服裝、到食品、到小家電,多少次我們都是借勢發展、及時調頭,才能在每一次的浪尖上攫取最大利潤並在低潮將到未到時抽身而退,從而保留住利潤作為下一次發展的資本儲備——這才成就了孔雀作為不死之鳥的涅槃奇跡。而今,房地產就是我們必須退出的行業,今天的這次通牒,就是我們不得不退出的最後時機。”
吳天黑著臉色道:“澤總,我隻知道,每次這樣重大的決策,包董都會慎而重之、衡量再三才作決定。我不敢妄言對錯,我隻是覺得,響巢這次事件隻是我們下麵一個很小的二級公司出現事故,能不能不要一下子就急著提高到集團層麵、甚至就此做出針對整個房地產業務的戰略決策?”
然後,他轉向包正,用一雙悲痛的老眼注視著包正,一字一句地說:“我們的房地產業務規模在全國行業排名是第十八,這塊業務目前在集團中占比達到19。5%,這不是說不做就可以不做的小業務,這是會影響到孔雀整體發展的大事件——正總,您不能不慎重啊!”
包正也被他眼中的悲憤神情打動,道:“澤總提出這兩個方案,就是要我們全麵考量,做出最有利於公司的決策。所以,我們都回去考慮一下,明天再討論。”
吳天和趙總正要出去,公孫澤叫住吳天:“你等一下。”趙總識相地先撤了。
包正看著公孫澤:“你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