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亮時,包正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驚醒時已經快九點了,餐桌上放著溫熱的早餐,公孫澤已經不見了。包媽心痛地為他遞上牛奶:“你還是不要睡客廳了,你看你這眼睛都是血絲,根本就沒休息好!你說你管理這麼大一家公司,連個好好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包正急忙之下顧不得地問:“公孫澤呢?”包媽道:“說是今兒一早有什麼電話會議,做好飯就走了,住在一起連頓早飯都不在一起吃也不知是哪家的規矩……”
包正趕到公司時,公孫澤正安排鄭總他們操縱股市“砸盤”。本來一些股民還想繼續押孔雀股、認為“逢跌必進”是建倉機會,不想周二一開盤,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拋盤瘋狂湧現,其勢之猛、其量之大,一下子就把試探性的多方買盤給砸暈了!股價連盤整的猶豫窗口都沒給,直線下跌,都沒撐到午盤就掛到了跌停板上。
包正有些意外,走近他小聲問:“沒吃早飯還有這麼大動力幫我砸盤呢?”眾人一看,知道這兩位可能有什麼官司要私下了結,當下悄沒聲地全體化整為零地撤了出去。
公孫澤低頭處理文件,沒有理他。包正看四下無人,就更湊近了半開玩笑地問:“今天怎麼覺悟這麼好?肯下手幫我套窂龍舟了?”公孫澤站起來走到一邊,道:“我不做,你也會讓別人幫你去做。”包正跟過去,擠兌他道:“不一樣呀!你不是一向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嘛?你的原則性這麼強,改起來應該挺難的吧?”公孫澤用目光製止他的進一步靠近,冷淡地說:“想通了就沒這麼難了。”包正隻好站住了,仍是不依不饒地追問:“說說看,怎麼想通的?”
公孫澤眼神飄向悠遠的所在,輕聲道:“小時候看動物世界,看到那些虎狼撕咬小鹿、小馬的鏡頭,感覺很殘忍。不是覺得動物殘忍——因為那是它們的本能,而是覺得在邊上靜靜拍攝的人很殘忍:他們是有人性的,他們為什麼不去救那些可憐的小動物?大人就教訓我說:拍攝是要理解動物的世界,而不是改變那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在我們看不到的角落,同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我們的同情和人性在這裏一文不值,反而給弱者一線最不靠譜的希望,讓它們更加不能真正認識它們所從屬的世界。所以,這世界最不需要於世無補的同情。我們隻能旁觀,讓該發生的自然發生,而不是去扮演上帝的角色。”
包正沒想到這件事讓他感觸這樣深,才待要說些什麼,Iris已過來催公孫澤去開下麵的會了。接下來的一整天,他們雖然見過幾次,甚至一起開過兩次會,但有意無意,公孫澤都離他很遠,他幾乎沒有機會說上幾句悄悄話,一整天都隻能遠遠地看著公孫澤在那邊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真的象早上說的“隻能旁觀”,卻無計可施。
晚上,不顧包媽一再的短信相催,包正一直在孔雀大廈耗到夜裏十一點,公孫澤始終沒出現在辦公室,他隻好一個人回家。到家時,公孫澤居然已經熄燈睡下了。包正突然明白,這一切他都是故意的——他不想給自己接近他的機會。但是他難道不明白,自己並沒有想“去扮演上帝的角色”,恰恰相反,他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上帝”,帶自己脫離原來那個世界的“上帝”。可他,是打定主意作“旁觀者”了嗎?
夜裏他躺在黑洞洞的客廳,吳天的短信突然跳了出來:“出貨成功,三日成交。”他將短信轉發給劉方,心情有些激動:看來事情進展得順利,希望下麵劉方能夠信守承諾。
第二天一早,公孫澤照例做完早餐就走了,包正忍了,想著下午有兩個人的周例會,到時候好好哄哄他,讓他把這幾天的氣撒到自己的頭上,哪怕讓他打兩下、甚至撓兩下,都成。沒想到,中午的時候Sherry來彙報:因為沒什麼重要進展可彙報,澤總把下午的例會取消了。
包正氣急敗壞地衝去他的辦公室,房間裏空空的,空得包正的心裏都滲得慌。Iris遠遠看見,不知道這正總又有什麼突發指令,匆匆地跟進來,小心地問:“正總,您找什麼東西嗎?澤總的刻意我最熟悉,我幫您找。”也是,這房間的主人明明不在,他衝進來幹什麼?找東西也不能在主人不在的時候自個兒進來找不是?
包正訕笑了下,問:“澤總今天還來公司嗎?”Iris說:“他去市委跟趙市長開會,之後去……”包正煩躁地揮揮手走開了,他知道如果公孫澤不想遇見他,他是不可能“遇見”公孫澤的。這時鄭總遠遠地看見他,高興地跑過來說:“到處找不到澤總。我剛剛從一個消息人士那裏知道,夢飛最近好象在四下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