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元旦之夜:上(1 / 2)

2014年1月1日。元旦。

若惜、若惜,你還好嗎?

今天是2014年1月1日,60年前你來到這個世上。雖然你的生日還沒有到,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心潮湧動。可能我真的老了,越來越沉不住氣,越來越想你。也許,離我能再見到你的日子不遠了。我很期待,平靜地期待,因為我等了三十年,真的好久了。

想到你的離開,就象一個世紀那樣遙遠,又象不過就在昨天,因為一切宛如眼前。那是1985年11月22日,那天是小雪,你仍然象雪花一樣美麗無暇,可你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象雪花一樣輕盈地從天而降、又不著痕跡地離開。

我還記得那天你離去前的那個背影,還記得離去時你安詳的麵容。從來不知道,半個小時不過30分鍾1800秒,其實長到可以分隔天地和愛恨。記得那天我推開房門,你就那樣平靜地躺在床上,雪白的床單已被鮮血染成驚人的畫麵,隻是你的麵容那樣沉靜、溫柔,就象雪花綻放時的天空,天空中吹過那陣自由的風一般,沒有一絲留戀。

你一定無法相信,當時我恨極了你,卻再也無法一個人向前,你就這樣印進我的生命、藏進我的心裏,從此隨我一起麵對時間。

但是,我卻無法帶走你,我隻能帶走那個孩子——隻因為是你托付給我的,我一定不辱使命。可是,這個不到三歲的孩子,竟然在臨走時帶上你和那個人的相片,我的心立刻冷得象鐵!當我抱著那孩子小小的身軀在外牆上爬行時,我真想放手讓他墜到十幾米的樓下,連同那鏡框裏的男人一起摔死!可是,他摟緊我的脖子,小小的身軀那樣信任地讓我抱著,就在我的胸前,我感受到這是一個活著的生命,這個生命毫無保留地信任並全然地依賴著我——他延續著你的生命,他比你更依賴我……那一刻我原諒了他。

就這樣,逃出後我們輾轉南北,最後來到德城落腳,因為那裏有我軍中的老搭檔夢海,那裏足夠遙遠到與過去的一切不再有瓜葛。

在德城,我建立了孔雀商業帝國,在城外為你修建了孔雀山莊,在對麵的山上修建了龍圖閣,一龍一鳳隔山相望、永世相守。隻是,別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麼我修了這樣氣派的孔雀山莊,自己卻不住進去,反而住進相對簡樸的龍圖閣。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意:你和小澤是我的家人,當然要隨我生活在包家的龍圖閣,因為你就象是包家的媳婦,小澤就象是包家的孩子。是與不是並不重要,在我的心中,1985年之後你們都是我包家的人。

就在龍圖閣裏,開始了我們仨個人的生活。你是龍圖閣的女主人,無論在我、還是小澤的心裏,你一直都在那裏,陪在我們身邊。我不喜歡外人進入龍圖閣,因為這樣,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你的氣息,感覺你仍然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在這個空間就隻有我們三個,三十多年生活得就象幸福的一家人。

唯一讓我心裏無法放下的,是小澤走時帶來的那張相片,那是唯一的不和諧音。其實,到德城不久,我就把那個鏡框裏的相片取出來剪成兩半,我不能忍受他還在你身邊,這不算過分吧?你的那半一直收在我的胸口——這是你留給我唯一的一張相片,我愛愈生命;安德魯的那半,我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毀掉,最後我會留給小正,隻防有一天小澤想要看看他的父親……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你不要怪我心胸狹隘——因為我的確是的。

我取走相片後,放入一張小澤的相片。奇怪的是,小澤居然沒有驚訝,這對於一個剛剛失去媽媽的孩子,太反常。果然,後來我發現,那個鏡框居然有機關,裏麵還藏著另一個相框,那裏麵是一張你的單人小像。我曾悄悄地拿出來細細地觀看,雖然心動不止一次,最後決定還是留給小澤吧,他應該象我一樣想念你。我們倆一人一張,也算公平。

小澤是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你沒能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是你終生的遺憾。其實,我多麼希望能有一個他這樣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可是我怎麼能忘記:他,終究是你跟那個人的兒子!每每看到他的眼中有你的笑意盈動、神情中顯露你的柔順乖巧——我的心就會痛;可是他高高的前額和瘦削的臉頰,卻分分秒秒地提醒我,他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我就會發瘋!他一定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待他的態度總會陰晴不定,這樣無常地變幻在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