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把那麻布包著的東西打開,卻是幾本書,她留了一本千字文,便把旁的都又重新卷了起來:“這都是你小舅舅往年習字用的,回頭我閑了教你認幾個,能學你就學著點,不能學也罷了。”
原來劉氏竟是識字的?
唐瑄聞言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劉氏卻自顧自的卷著那包袱,歎道:“多學些總歸是好的。隻是莫要像你娘那樣便是,那讀書習字,比之人家男娃兒都不差,先生都讚的,可就是自己活造些孽,不肯好好過日子。這也是我,太過驕縱了。”
說完劉氏便起身站了起來,隻留下唐瑄坐在燈下翻著那本破舊泛黃的千字文。居然還是本印刷版,用的經折的樣子,就是一麵印刷然後折疊成帖裝,就跟後世電視上那奏折差不多。
唐瑄翻了翻,書尾印著“貞和四十一年”,頓時就無奈了,這貞和是個什麼意思?當今皇帝年號永泰,這上頭又冒出個貞和來,難道現在已經是唐朝末期反敗為勝了?要不然這年號她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
可瞧著又不像,不說別的,單是這田地,武周年間因為土地兼並,均田製已經名存實亡,這裏雖然是小鎮,但是家家戶戶有田有地,看著真不像是末期了。而且就說她手中的書,後期應該比較流行蝴蝶裝了,這種經折書應該是前期版本,或者是佛經字帖專用。
想了一會兒便不再想了,反正日後總會知道。隻是覺得線裝書果然還是等著她來“發明”的啊,現代幾千年的優勢總不會就那麼抹滅了去。
天色已晚,劉氏收拾完畢便來催促她睡覺,這時候用燈油又費錢又費眼,尋常人家都不會熬夜,早睡是正常的。
翌日一大早,劉氏便拿了洗好的絹布裏衣給唐瑄換了。穿到身上她才知道,那絲滑清爽的勁兒果然不是麻布能比的,現代的純棉什麼的,也不過就是窮人的選擇而已,果然還是得有錢才行啊。
劉氏似乎也是跟她一個想法,吃完早飯,便拿了一套筆墨紙硯來教她。家裏沒有幾案就把那紙鋪開在一個及膝的木箱上,劉氏研了墨便拿蒲團跪坐在地上,寫了唐瑄的名字“唐紫珠”教她念。
又來了……每每聽到這個名字她就憶起那日大牛喊什麼唐死豬,燙死豬的。她能說好難聽不要嗎?就算不聯想那個,聽著也像個小丫鬟。
不滿歸不滿,唐瑄還是趴在箱子上認真看著劉氏寫字,她似乎是許久沒有拿過筆了,初時有些生澀,但是漸漸便好了。紙上落的是中規中矩的楷體字,方方正正的,有棱有骨,一看便知是下功夫練過的。劉氏自己寫了幾遍,便把著唐瑄的手來教她,中規中矩的描了兩遍,便讓她自己寫了。
唐瑄本來還怕寫的太好露了餡呢,結果筆一到自己手中,便知道全是胡思亂想。那紙是滑溜厚實的熟紙,筆又是軟毛,開始的兩筆直接在紙上畫成了大墨團,看的她好不尷尬。
心裏緊張,那手越發的抖了,結果畫了好幾個墨團兒才寫出個字來,還是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的似的。一個字愣是拆成了好幾個,最後的那個口字沒封口不說,都跑到十丈遠去了。
好不容易寫完了三個字,她自己是滿頭冒汗,劉氏卻是不住嘴的滿口誇讚。又把著她的手寫了好幾遍,這才讓她自己好好練練。
見劉氏出門,唐瑄總算鬆了一口氣,擦了擦汗,便也跪趴在那蒲團上練著字兒,剛寫了一會兒隻覺得腰酸背痛腿麻手麻,四下裏瞧了瞧,便把紙張和筆墨都拖到了臨窗的高桌上。試了試高度,她又去堂屋裏拖了個方凳進來,勉勉強強能夠著,但可比剛才那姿勢舒服多了。
練了一上午,劉氏進來叫她用飯時大吃了一驚,便急急忙忙過來看:“哎呀,你不好好寫字,怎麼爬高上低的?”
唐瑄聞言,忙可憐巴巴的看著劉氏道:“阿嬤,難受。”
劉氏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兒便心軟了些道:“都說苦讀苦讀,這讀書寫字自然是要吃苦的,你沒受過那跪坐的規矩,盡會偷奸耍滑的貪舒服。”
嘴上說著,劉氏倒也沒有再斥責她的意思,隻是過來看她寫的字,頓時嘖嘖讚歎,直說她聰慧。唐瑄看著自己那一筆爛字,心想這劉氏真是不吝嗇誇人,這才叫正經的狗爬式呢。讚完了劉氏又來把著她寫了兩筆,也覺得放在桌子上寫果然是舒服多了,便笑她滑頭。
唐瑄笑笑也不答話,隻是心裏想著等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打製一批家具,那現代的書桌,靠背椅,八仙桌,梳妝台都通通做一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