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所有的人全部都退了下去,體貼的將空間讓給了我跟淩燁。可是我卻隻想要逃開,這個男人太可怕,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淩燁,而真真正正的,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代帝王。
帝王,可以威嚴,可以無情,可以冷漠,唯獨不可以有情。因為情,便是阻擋他成為一個真正帝王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淩燁,我們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我原以為對你的了解算是很深的了。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真正的你就像是一個未解之謎,我永遠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也永遠不知道你的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麼。
你有你的偉大抱負,你可以為了皇圖霸業犧牲一切,可是我不能。
歸根結底,我始終還是一個小女人罷了。再要強,再好勝,也不過隻是一個小女人。要求的無非是盤中有三餐,身上有衣服可以穿,膝下兒孫圍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而已。
可是這些,你統統給不了我。
大軍像是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到處都是鮮血彌漫的味道,淩燁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進了乾清宮後麵的寢殿之中。
他今日有些暴躁,連好好解開我衣襟的耐性都沒有。許是殺戮讓他的男性氣概陡然大增,所以此刻的他顯得格外的沒有耐心,大掌一揮,我的衣服就全數脫落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今日我卻沒有掙紮,而是溫順的任由他在我的身上起伏折騰。
他弄了許久,最後趴在我的身上沉沉睡去的時候,還一直緊緊抱著我,口中喃喃念叨著我的名字。
長歌,長歌。
這一次他沒有念錯,不是微月的名字,而是我殷長歌的名字。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麵的燈光像是一場溫暖的雨,輕輕灑落在了乾清宮中。
白日的喧囂漸漸褪去,那一場殺戮好像真的不存在一樣,隻有無盡的寂寞緊緊包裹著我,叫我喘不過氣來。
淩燁已經睡熟了,像個孩子一樣的趴在錦被之上,睡得很是深沉。
我支撐起自己酸軟的身子來,細細地打量著他的側臉。
他的眉毛很濃,形狀卻很好,修顏俊眉當如是。他的鼻子挺拔,像是玉雕而成的一般,果真是得蒙上天的眷顧,真是上天的寵兒。
伸手細細的描繪著他好看的眉毛跟他好看的唇形,趁他還沒醒來的時候,我低下頭去,輕輕在他額頭印下一吻,低聲道:“淩燁,再見。保重了。”
起身,穿好衣服,沒有鞋子,便光腳踩在這冰冷的青金石的地板上,輕輕地走到了門口。
康順昌正在外麵守著,見我這樣出來,慌忙跪下:“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裏?外麵冷,主子千萬小心。”
“噢,我睡不著,所以想出去走走。去看看閔柔跟微月,送她們最後一程。”我淡淡道。
或許是我口氣中的悲傷感染了康順昌,他亦然低頭感歎道:“主子到底保重,逝者已矣,生者也要善自保重才是。才不會辜負她們對主子的一片心意。”
我點點頭,康順昌急忙取了一雙鞋子遞給我,“主子,先隨便穿這一雙鞋子吧。到底入秋了,小心著涼。”
我看了看那雙鞋子,搖搖頭:“不,這樣正好。我也難得任性一次,就叫我再任性這最後一次吧。”
康順昌見我意誌堅定,終於不敢再說什麼了,隻是放行,叫我自由離開。
乾清宮的殿前早已被人用清水衝刷幹淨了斑駁的鮮血,皎月當空,潔白的大理石在月色下散發著幽幽的冷光。我赤腳踏在上麵,腳底似乎還能感覺到那鮮血澆灌上麵的熱度。
成王敗寇,原本就是這樣的殘酷。士兵的殺伐決斷也無非是帝王之路上的一顆小石子罷了。
而我們後宮的妃嬪呢?是否也隻是像這些早已犧牲了性命,連名字也不被人知道的士兵一樣,為了鋪就這一條輝煌燦爛的帝王之路而默默的犧牲了呢?
我這樣想著,不由得瑟縮起了肩膀。
月色再涼,終究冰涼。夜風中有淒淒的離魂歌傳來,淒婉的調子,悲愴的感情,悠遠綿長,像是一場離別的無方詩,叫人的心也忍不住隨之起伏蕩漾,淚水竟然就這樣不經意的滑落了下來。
我忍不住循著這淒婉的歌聲走去,慢慢走到了梅錦閣之中,卻隻見梅錦閣之中火光衝天。我大吃一驚,慢慢走進,卻見是靜和正站在那堆火之前,臉上淚水縱橫,口中正在吟唱著剛才那首悲愴的歌曲。
“王妃。”我悄悄走到她的身邊站定了,看到火光中躺著舒天眉。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上穿著一襲紅紅的嫁衣,眉目靜琬,安靜的躺在那裏,像是永遠的睡去了一樣的寧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