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呀——”春錦努力拖長了調子，聲音盡可能嬌柔婉轉地說：“正忙著呢！”
“開門！”門口又喝了一句，顯然還是顧忌到房間裏可能有著某些不能惹的大人物。
王小明心裏怦怦直跳。從古到今，所有公安部門掃黃打非隊的查房行動都是一樣的流程，沒什麼不同；所不同的是如果這回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幾個就完了……
“砰！”重重地一聲，掃黃打非隊終於忍不住衝了進來——他們瞬間就被眼前這情形閃瞎了狗眼！
他媽媽的，這還真是人參淫家啊！
半掀開的被子露出了嫖客喝得紅呼呼的臉，春錦掐了他一下，他便皺著眉頭大聲喊道：“吵什麼吵！煩死了！”——這種隨處可見的普通嫖客沒什麼重要，關鍵是他身邊的人！那露出雪白大腿和半掩著衣襟的清秀美少年是什麼！——還有另外一邊用一邊頭發蓋住半邊臉看起來就沒穿任何衣服的女人、手伸出被子外露出雪白胳膊的女人又是什麼！
男女混合雙打……太瞎狗眼了！太瞎狗眼了！
檢查人員尷尬地掃視了一眼規規矩矩、沒有任何不同的妓院單間，櫃子那麼小，顯然不可能藏人；床底下……他媽媽的，床上壓了三個人，床下還能藏人嘛？
他們本來就覺得這次行動實在不討好，稍不留神就容易惹到惹不起的人——從剛才一路檢查過來，他們已經被一個脾氣暴躁的六品官用茶壺打破了頭，被五個酷愛風雅的四品官給狠狠用語言羞辱了一頓，被三個可能是二品官的人威脅要殺掉全家……他媽媽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罵自己的上司，太不靠譜了！太不靠譜了！
可是，悲摧的是，他們還得去給上司彙報呢。
“走。”
巡查人員前腳剛走，燕十八和穎公主就從高高的房梁上跳了下來。在任何這種類似的情境中，躲在帷幕重重的天花板上都是不錯的選擇，因為這些執法人員常年盯著地上茫然的蟻民，對高處則一無所知。
王小明撥開頭發，從床上走下來，他讚歎地看著他們，想著會輕功真是浪漫啊……
“你們要走了麼？”春錦低聲說，“可是現在城門應該封了。”
“現在不走白天更出不去了，”穎公主臉上露出一絲戾氣，她惡狠狠地眯起了眼睛，語氣危險地說：“還有最後一個關卡我們就能出去了……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她看了春錦一眼。
春錦立刻立正狀拍胸表示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請你們相信我……”他又轉頭留戀而憧憬地看了王小明一眼，“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逃跑，但是你一定有你的選擇……以後也請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我雖然在燕京，但是依然會繼續聽到你的傳說的，隻要你過得開心我就高興了喔！”
王小明被那南方人的嗲氣和那個“喔”字激得虎軀一震，然而又有些感動，於是點頭笑道：“好。今天太感謝你了。”
春錦隻是意義不明地看著他微笑了起來：“今夜以後，我也會成為傳奇之一了吧……要記得我喔，”他快速地打開衣櫃，翻出兩件夜行衣，對著王小明和穎公主說：“你們一定得穿上這個……即使是在夜色裏，你們也太顯眼了。”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燕十八眯起了眼。
“我們什麼衣服都有，”春錦笑眯眯地說，“一切都是為了情趣呀。”
“時間緊迫，”穎公主套上衣服，收好板磚，冷冷地說：“快走！”說著，她就跳下了窗戶，消失了。
“今夜之恩，日後必當湧泉相報。”燕十八抓住王小明，對春錦點了點頭，也跳下了窗戶。
“一定要幸福喔！”遠去之時，王小明滿腦子漲漲的，都是春錦的那句話，又嗲又溫柔，仿佛瞬間就讓人到了美好溫暖的南方，忘記了這個鬼魅之夜的逃亡——他隻是突然有些悲傷，出於一種莫名的惆悵，也許這少年不會再活得很長，因為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短暫……不，也許他隻是一時蛋疼得憂傷了，人家活得好好的，幹嘛突然有這種文學性悲劇命運的聯想呢？
“現在最後一個關卡是哪兒？”黝黑的牆角下，燕十八抓著王小明一邊奔跑一邊問。
“九門提督——”穎公主直奔城門，深深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