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揉著昏昏迷迷的眼睛,他的腦袋還處於一種當機階段。溫暖的陽光撒在大地上,城市的建築之間,晃悠著淡淡的影子,走在大街邊上,長長的影子,像一把生鏽的鈍刀,砍在大地上,沒能如意地留下過往的痕跡。
他使勁地用拳頭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死命地抓了下兩把自己那雞籠般的頭發,滿頭的頭皮屑像颮車過後的塵埃,胡亂飛舞著。
他撇了一眼路攤邊的早點,吞了吞口水,喉嚨間的喉結咕嚕地上下滾動了兩下,雙手插在褲兜裏麵,擰出兩個白亮亮的褲兜袋子,可是手心卻沒有攥出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分錢。
狗日的,昨天剩下的最後幾塊錢,仔細算算,上通宵花了六塊,買包紅梅四塊五,我操!
武昌滿嘴粗俗地嘀咕著,隨後右手伸向外衣內的口袋,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張銀行卡,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昨天跟老爺子要錢,今個有沒有打來。
他熱屁股一顛,急忙朝著附近的自動取款機跑去。他的目光中透著難以名狀的眼神,然而當他輸入密碼,打開查詢功能後,武昌就像焉耷了的茄子一樣,毫無精彩。他心中嘀咕著,看來今天又得象僵屍一樣躺上一天了,能扛著饑餓得唯一辦法,就隻能是睡覺了。心中對老爺子行為不滿,歪著頭朝著陰暗的角落唾了一口濃唾沫,叫罵了句狗日的。
咦?這他媽的怎麼還有隻蝙蝠?
武昌興致上了起來,他急著取出了銀行卡,一把隨意地摶進褲兜,蹲在角落,眼睛直瞅著那隻黑黝黝的蝙蝠看。
觀察了一會,武昌發出了哈哈的大笑。原來,武昌看著那隻蝙蝠震動著兩隻薄薄的翅膀,兩隻小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似乎也正在盯著武昌,看武昌在做什麼一樣。
小家夥,大熱天地貓在這裏,涼快不?哈哈……得了,相見就是緣,緣分我還是很相信的,跟著我,總不會讓你餓死凍傷的。
武昌說著,伸出食指,輕輕地放在小蝙蝠的旁邊,低聲說道,小家夥,上來吧,跟爺吃香喝辣地去,哈哈……
武昌或許應該考慮去做推銷員或者是搞拐賣人口的行當,他忘記了,連自己的早點他都沒有譜,怎麼能給這隻蝙蝠一個幸福的生活?不過,怪就怪在,這隻倒黴的蝙蝠似乎聽懂了武昌的話,居然緩慢地爬上了吳良的食指。
武昌今年二十歲。自從高中畢業後,不務正業,在家荒了一年,混熟了大半個小城的混混後,家裏實在不能放任了,於是托著親戚在外麵給他找了個正當點的工作,再加上武昌自恃身價不是一般,也是自大思想作祟,整天囔囔著要出去闖蕩下大世界,家裏也算是把他給推廣出去了。可沒擠兌著挨過一個月,那親戚就哭天搶地地,死活著要武昌的父母把他領回家。
仔細詢問下,原來武昌這楞棒小子,自以為是,耍小聰明,幫忙盡幫倒忙,送茶水將別人的設計圖紙弄濕,好心整理文件,結果反倒把別人開會要用的文件給用絞碎機給絞成紙屑了。這親戚實在是辦法了,隻求把這個小魔星能推出自己的視線內。
家裏沒辦法,隻好派人去接武昌了。
武昌一臉不甘不舍,趁著逃出來了,用時尚的一句話就叫,流浪。
流浪的武昌,快樂死了,也痛苦死了。在外麵呆了近一年,才知道世事難測,這事業倒是沒有闖出什麼名堂來,但是,武昌到對上網上癮了,玩遊戲,看小說,通宵那就成了他混日子得主要行徑。
這不,把身上最後的的錢,花在上通宵上,買了包紅梅,連早餐都沒著落了,居然還有心情和蝙蝠玩樂起來。
回到小屋,武昌先是從外套裏麵取出那隻小蝙蝠,隨後將外套一脫,拋在床頭,拿著小桌上還剩下的半杯涼水,大口猛灌地急喝了兩口。從他腹腔中吐出一口濁氣,渾身上下,人像隨著這一聲,全都散架了一樣,他砰地跌坐在床上,雙手捂著臉龐。
被武昌放在小桌上的小蝙蝠,滾動了下身子,抖擻了下兩下翅膀。
哎呀!
武昌突然撐起上身,兩眼閃著光亮的神色。
小家夥,老子這裏還有點麵包屑,哈哈……你下一頓有著落了。
他急忙從櫥櫃裏麵搜出有點帶著餿味的麵包屑,捏碎了放在小蝙蝠的旁邊,隨後又拿著水杯,滴了兩滴水在桌麵上,形成了一小片水澤。
吃吧,喝吧,總好比老子我幹餓著肚子。
他擾了擾頭發,幹嚎著笑了兩笑,繼續說道,老子睡了,可不準在老子頭發裏紮窩!
返身躺在床上,武昌終於磕上了雙眼,打上哈欠,在睡夢中,做著享受大餐的美夢。
小蝙蝠的雙眼咕嚕著,閃過一片銀光。
隨著武昌的呼吸聲逐漸平穩,看來他在睡夢中,還是很好地得到了滿足,光是聽著他吧唧著嘴唇的聲音,就能知道,這小子什麼德行。
隔著厚厚的紅色布料窗簾,燦爛的陽光照耀不進來,反倒是映著滿屋是紅色的倒影。房間完全像是一個陰潮的地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煮食方便麵的氣味。
在小桌上平靜地呆了片刻的小蝙蝠,閃著那雙銀亮的眼睛,從它的身上突然冒出一絲絲的黑煙,就像一個老者抽的老煙筒一樣,屢屢黑煙緩慢地彌漫在整個房間內,完全遮掩住小蝙蝠的身影,也完全將這個房間所有的家具都籠罩在這片黑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