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發婦人卻是神色木然看著他,形同路人。陸清玄忍不住出聲喚道:“娘。”那灰發婦人厲聲喝道:“別叫我娘,誰是你娘。”陸清玄身子一顫,道:“娘,你是怎麼了?”灰發婦人冷冷地看著他,道:“我不是你娘,我陸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弟。”陸母在陸清玄麵前從來都是慈祥和藹,即便是他小時候犯了錯也是溫言慰藉,從沒有這樣嚴峻地對待過他。陸清玄心中甚是惶恐,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觸怒了母親,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叫道:“娘,若是孩兒做錯了什麼,你使勁責罰我便是,可千萬。。。。。。千萬別不認我啊。”陸母道:“好,那我來問你,你心裏是不是還一直記著李家的那位小姐?”陸清玄身子一顫,不知道母親為何會突然提起她,開口道:“是,孩兒這些年是有記掛著她。畢竟我與她有婚約在身,她還是你未來的兒媳婦。”陸母將拐杖一頓,厲聲喝道:“混賬東西,以後再也不許你想她。你給我記住,她是我陸家的仇人,你娘便是被她李家的人活活氣死的。”陸清玄聞言全身一震,但還是忍不住為她辯解道:“可是,她並不知道這事,從小她對你便很是恭敬,就像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當時若是她看到了,一定會狠狠訓斥那個管事的。”陸母冷冷地道:“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子,便敢不聽娘的話了是不是?”陸清玄忙道:“孩兒不敢。”陸母臉上木無表情,好像死人一般,看著尤為可怖,她森然說道:“那好,你跟著我念一遍,李虛妙是害死我娘的仇人,以後再也不準想著她,念著她,更不可娶她為妻,否則便是對不起死去的娘,對不起陸家列祖列宗。”陸清玄幾次欲言又止,躊躇著不敢開口。陸母尖聲叫道:“為何不開口,你是定要做陸家的不孝子了,是不是?”陸清玄全身一顫,忍不住流淚道:“我說,我說!李。。。。。。李虛妙是害死我娘的仇人,以後再也不準想著她,念著她,更不可。。。。。。更不可娶她為妻,否則便是。。。。。。便是對不起死去的娘,對不起陸家列祖列宗。”他這一番話說的斷斷續續,臉頰上的淚珠也止不住的落下,仿佛是碰上了一件生平中最為傷心的事一般。陸母怒聲斥道:“我聽不清楚,你再給我大聲說一遍。”“李虛妙是害死我娘的仇人,以後再也不準。。。。。。再也不準想著她,念著她,更不可娶她為妻,否則便是對不起死去的娘,對不起陸家列祖列宗。”“我聽不清,再給我說一遍。”“李虛妙是害死我娘的仇人,以後再也不準想著她,念著她,更不可娶她為妻,否則便是對不起死去的娘,對不起陸家列祖列宗。”
陸清玄大叫一聲,突然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忽聽遠處傳來晨雞打鳴聲,他定一定神,看一眼窗外,東方初現魚肚白,原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他伸手往臉上一抹,滿是淚水,還是溫熱的。陸清玄想著方才夢中種種,隻得苦笑無言。突然間他想起母親,伸手往床單下一探,卻隻摸到一隻枯瘦冷硬的手,一怔之下恍然記起他的母親真的已經於昨晚去世了。
陸清玄呆坐椅上,愣愣出神,回思夢中人物,前兩個都是他真實經曆過的,實可算是他過往一生中最溫馨美好的光景。陸清玄又想起當下,父親亡故之後母親也撒手而去,隻留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在世上,與他有白發之約的未婚妻也再不會嫁給他,摸摸臉上熱淚未幹,又是一陣唏噓不已。
就在他暗自神傷的時候,大門處突然傳來陣陣敲門聲。陸清玄暗自詫異,他家向來少於人來往,這時候也不知是誰大清早找上門來。
陸清玄擦幹淚痕,努力打起精神,正要站起去開門,突然間一件衣衫自他身上滑落下來,陸清玄一見之下頓時愣在了原地。原來那是一件尋常長衫,一直披蓋在他身上,隻是他之前未曾發覺,直到這一坐起,便立刻滑落了下來。但陸清玄奇怪的是這件長衫是何人為他披上的,他與母親在這兒相依為命,別說下人了,便是小貓小狗也無一隻,難道是母親半夜突然起來為他披上的?可是母親早在昨日便已死去了,難道是她的鬼魂掛念兒子所以半夜又回來了?陸清玄搖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排出腦外,忽然間他神色有異,似乎遇上了一件極為古怪的事。原來剛才他在長衫上嗅到了一股極淡的幽香,那似乎是年輕女子身上的香氣,不知來自哪裏,又轉瞬即逝。這件長衫是他母親的衣物,他的母親已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人,顯然不可能是他母親的氣息,那又是誰身上的味道,誰曾在半夜悄然來過此地?難道真的如他母親所說一直有第三個人與他們生活在一起而他卻竟是一直不知道?這股味道讓陸清玄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曾聞到過,但他愈是努力回想,卻愈是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