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批準張自忠重返部隊的手令一下達,張自忠便離開武漢奔赴前線。
行前他特地前往李宗仁寓所辭行,感謝對他的幫助。他對李宗仁道:“要不是李長官一言九鼎,自忠縱不被槍斃,也當長陷縲絏之中,為民族罪人。今蒙長官成全,恩同再造。自忠有生之日,當以熱血生命以報國家,以報知遇。”
張自忠回到前線,首先便去見宋哲元。
宋哲元在東明縣七十七軍軍部,集合軍部人員和部隊,熱烈歡迎張自忠,介紹張自忠同官兵見麵。
宋哲元對七十七軍官兵說:“張自忠留北平是我的主張,是為掩護部隊安全撤退。五十九軍軍長未派人,就是給他留著的。現下他回來了,就叫他去當軍長。”
七十七軍軍長馮治安同張自忠是換過金蘭譜的拜把弟兄,二十九軍初創,是張自忠向宋哲元力薦馮治安出任三十七師師長的。
馮治安聽說張自忠歸來,十分高興,特別地自東明渡河來歡迎張自忠。兩人見麵,熱烈擁抱,熱淚雙流。
馮治安道:“藎忱大哥,我們大家終於把你盼回來了。真是令人高興得很。”
張自忠道:“仰之弟,小兄看到你也高興得很。我還以為我這一輩子再也回不到部隊了呢。”
馮治安道:“回來了便好,回來了便好。大家盼你盼得眼都穿了。”
“謝謝弟兄們的關懷。”
七十七軍的高級軍官,大多原是張自忠西北軍時代的學生。張自忠到來,大家相見,自然十分歡愉。大家紛紛向張自忠問候,祝賀他終於回到了部隊。
宋哲元在七十七軍軍官會上宣布,張自忠已由蔣介石委任以軍政部中將部附代五十九軍軍長職務。這無形中把前一時期七十七軍同五十九軍間的隔閡,一下便消融了。
在長清停留了兩天,張自忠便回五十九軍軍部所在地道口西南的李源屯。
張自忠回五十九軍來了的消息,像滾滾春雷傳遍了五十九軍各部;像春風,吹遍了五十九軍駐紮的每一個角落。五十九軍頓時沸騰起來了。
三十八師師長黃維綱、一八○師師長劉振三、旅長董升堂、張宗衡、祁光遠、李金鎮、朱春芳等以及團長們,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都聚集到李源屯來了。五十九軍團以上的軍官,在副軍長李文田的率領下,趕到道口來迎接他。當張自忠到達道口時,立即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前來迎接他的官兵,排列著整齊的隊列,齊聲歡呼:“歡迎軍長歸來!”
黃維綱師長代表全軍將士,跑步來到張自忠麵前,立正行了一個軍禮:“第五十九軍第三十八師師長黃維綱,代表五十九軍全體將士,向軍長致意,熱烈歡迎軍長勝利回隊。”並把綢紮的大紅花,掛在了張自忠的胸前。
張自忠含著激動的熱淚,和黃維綱熱烈握手、擁抱。然後在黃維綱的陪同下,和副軍長李文田、一八○師師長劉振三以及來歡迎他的旅長們、團長們一個個握手、擁抱。大家都很激動。
黃維綱對張自忠道:“軍長,你給弟兄們講幾句話吧!”
張自忠點點頭,含著激動的淚花,站在一個石墩上,對大家道:“我今日回軍,和大家一起共同殺敵,就是要帶著大家去找死路,看將來為國家死在什麼地方!”
大家聽到這句話,都哭了。誰說男兒無淚!這些鐵錚錚的鋼鐵漢子,同樣也有淚,同樣也為情落淚!這種淚,不是軟弱的淚,而是可以表達“慷慨赴義死”,“五嶽倒為輕”;“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的烈士決心的淚。
張自忠回到軍中,全軍從每個士兵到每一個軍官,無不歡欣鼓舞。這幾天全軍上下,每個連隊,都像過年一樣熱鬧,殺豬宰羊,鑼鼓喧天。
隻有副軍長李文田見到張自忠,顯得有些不自然,因為他想到張自忠不在這裏的日子,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感到內疚、慚愧。但張自忠卻裝著不知道的樣子,仿佛根本不知道已發生的事情,也從不提起它,大小事情,仍和過去一樣找他商量。李文田又慚愧、又感動,因為李文田知道,他做的事,不僅已鬧得第一集團軍的將領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就是南京軍界,也幾乎是知者甚多了,張自忠怎會不知道呢。可張自忠卻沒有一句責備他的話,仍如既往一樣待他,他尤其感到過意不去。
張自忠的歸來,使五十九軍結束了幾個月群龍無首的局麵,全軍軍心凝聚,士氣大振。
1938年元旦過後,五十九軍奉命移駐修武、新鄉一帶。
此時全軍轄兩個師,共五個旅。第三十八師師長黃維綱,下轄一一二旅,旅長李金鎮;一一三旅,旅長朱春芳;一一四旅,旅長董升堂。第一八○師師長劉振三,下轄獨立第二十六旅,旅長張宗衡;獨立第三十九旅,旅長祁光遠。軍直轄特務團團長安克敏。全軍兵力約三萬人。
張自忠一回到部隊,就著手對全軍進行整訓。在張自忠的嚴格訓練下,五十九軍利用戰鬥間隙加緊實戰訓練,使戰術水平進一步提高,戰鬥力得到增強。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此時,華北日軍已占領了北平、天津、太原、石家莊、保定、張家口、濟南等大中城市,將中國軍隊壓迫到黃河以南。華中日軍也占據了滬、寧、杭長江三角洲。為了打通津浦鐵路線,使南北日軍聯成一片,進而覬覦中原,華北日軍占領濟南後,進至濟寧、蒙陰、青島一線。華中日軍則由鎮江北渡長江,進至明光(今嘉山)、沱河鎮一線,擺開南北對進,夾擊徐州的勢態。
徐州,地處津浦與隴海鐵路交叉點,扼蘇、魯、皖、豫四省要衝,是中原和武漢的屏障,是古來兵家必爭之戰略要地,地位非常重要。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和第五戰區原來製訂了利用黃河、淮河天險遏製南北日軍攻勢,以確保徐州的計劃。但由於韓複榘不戰而丟棄黃河天險,日軍得以迅速推進魯南。
這個防禦計劃被打亂,隻好臨時調兵,倉促應戰,陷於被動。
1938年1月初,五十九軍由第一戰區調歸第五戰區,編入楊森的第二十七集團軍,準備參加徐州會戰。
對於這個調動,張自忠喜憂參半。喜的是能在李宗仁手下效力相處必定愉快,且有機會報答李長官知遇之恩;憂的是五十九軍一走,原二十九軍部隊隻有七十七軍保留在第一集團軍內,這表明,蔣介石的排斥宋哲元之心已趨明朗化。
另外,還有一個因素使張自忠心存顧慮。即與他同為西北軍將領、但卻與他結下宿怨的“龐拐子”(即龐炳勳)恰巧也在第五戰區。
龐與張本同為西北軍將領,相處多年,但龐為人不仁不義,陰險善變。中原大戰後期,他見反蔣軍大勢已去,遂叛馮投蔣,並且偷襲張自忠師部,使張自忠險遭不測。兩人從此結仇。所以,張自忠曾私下對五戰區參謀長徐祖詒道:“在任何戰場,我張某當可拚一死,惟獨不願與龐炳勳在同一戰場,此人不可共事。”
1月底,五十九軍奉命開赴豫東商丘地區待命。
這時南路日軍第十三師團大舉進犯,企圖突破我軍淮河防線。
東北軍名將於學忠率五十一軍等部,在東起臨淮關,西至小蚌埠的寬廣防線上奮勇抗擊日寇,多次挫敗日軍進攻。但因戰線過長,兵力不足,1月28日,明光失守,2月初,臨淮關、鳳陽、蚌埠、定遠相繼被占。五十一軍被迫退守淮河北岸。日軍乘機強渡淮河,並攻占了北岸的小蚌埠、曹老集等地,五十一軍多次進行反擊均未能奏效,淮河防線有崩潰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