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了東西,又去書店逛了一圈。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出書店,天色已黑,路燈早已亮了起來。月亮不算明亮,沉沉地壓著陶桃的心房。陶桃覺得那彎新月,像是亙古的野獸,傾吐著噬人的光芒。
抱著東西發了一會兒呆,陶桃苦笑著搖頭。是自己的心魔,把月亮假想成了那種遠古的可怕生物。
今日已是初九,李大姐初六就複工了,陶桃往家裏打了電話,交代了一些事情。因為,她突然不想回去吃飯了,不想回到那個別墅,那裏有邵天留下的氣息,一進到房裏就會看到他留下的痕跡,她會覺得壓抑,會覺得心痛,會覺得等待的滋味是噬骨的。
她走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讓路 ,對著一排琳琅滿目的菜肴,不知道是怎樣的經營模式。
好在快餐店的服務還算不錯,立刻就有服務員主動介紹,原來這些菜都是明碼標價,按需索取,自然會有店員來記錄顧客的菜色。
陶桃欣然地用了餐,忽然覺得在這種店裏上班也不錯。不是很忙,還可以多些時間陪著小琪,又能掙到足夠的生活費。
走出快餐,城市裏早已經華燈璀璨,路邊廣場上還掛著彩燈,過年的氣息尤存,還有很多群眾攜家帶口在廣場上遊玩,看夜景,雖然晚上的氣溫有些冷,但他們相互攜手,看起來就很溫暖。陶桃站在廣場邊上,看著他們的幸福快樂,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好孤獨。
繁星,明月,喧鬧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站在這喧囂之中,卻真正的子然一身,真正的人越多,越覺得寂寞。她輕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轉身離去,逃開這讓她心痛的歡快場 景。
突然,有人從身後捉住了她的胳膊。她有些恍然,一抬頭,便看到一個熟悉到可以以假亂真的眸子。他不再像以前那麼閃亮,而是變得朦朧,仿佛它上麵有一層再也揮不去的傷痛。
他不是邵天,她在心裏說著,可是還是忍不住在上麵尋找邵天的痕跡。
“你……怎麼一個人?”邵天說著蹙起了眉頭,順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輕皺眉頭,想要逃開,卻又被他攬住了肩膀,一時心慌意亂。
“我就要去了。”她說著,卻怎麼都不敢看他。她會想起那個不該的夜晚,不譔的會麵,不譔發生的事情,會有罪惡感,會覺得自己是可恥的。
“他,還沒有回來麼?”他問著,語氣中有一些嘲諷,早已不再是剛開始發現他們三人的關係時,那個隻為維護哥哥幸福的邵傑,他變了,短短數月,他變的太多了。到底,是什麼讓一個人變的如此之快?陶桃想著就有些害怕,於是輕輕掙開了他,往旁邊挪了兩步,強製壓抑著自己,微笑著說,“聽他說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所以會晚回來一些日子。對了,你怎麼沒有回美國和家人團聚?”
邵傑淡淡笑了笑,“我回不回去都無所謂嘍,你也知道,我從來不被他們倚重,隻要我不惹事,他們就謝天謝地了,至於我的歸期,恐怕從來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說著伸出一隻手來,掌心向上,他看著上麵,抿唇苦笑了一下,“他們給我足夠的錢,讓我肆意揮霍,隻要,我不給他們帶來麻煩。從來……就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過我的內心。除了我哥,他會管我,會責備我,會嚇唬我。可是,每當我看著他對我生氣的樣子,我就很高興。可是,現在,我連他也不想見到了。”
陶桃看著他的樣子,突然有些心疼。卻隻能遠遠地站著,偷偷看一眼他眉間的成熟與疼痛。
仿佛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一般,邵傑突然笑了兩聲,挑起眉頭,“我這可不是悲傷,而是發發牢騷而已。”
“邵傑……”不自覺的,她就喊了他的名字,竟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吐出他的名字,竟也會讓她有些顫抖,“他們是關心你的,他們是你的親人啊。你想太多了。元宵節還沒有到,你可以回去,可以跟他們團聚,我想他們都會很高興的。”
邵傑搖了搖頭,笑道:“你不懂的!你不懂我們這樣的家庭。連從小家教都是鐵血式的。我哥,他比較隱忍,他接受父親所灌輸的一切,而我不行,我不想那樣。我總會背道而馳,總會惹長輩們生氣。沒救 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陶桃怔怔地看著他,一時不該說什麼。低下了頭,看著手中的東西。
“陶桃。”他輕聲叫著,走近了她,她忙往旁邊退了一步,不自然地抬頭笑了笑,“我該回去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