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已深,天上的雙月,一月如輪,一月如弓,月光皎潔、明亮而溫柔。
但為何雙月映照著殘垣如同鬼蜮?或許沒有人的地方總會有些陰森。
但一處斷牆背風處,兩個身影靠在一處。
這夜風怒號的鬼蜮裏怎麼還會有人?
他們為什麼在這裏?他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莫不是殘垣中冤死的鬼魂?
但他們明顯是活生生的人,因為其中一個還開口說“我渴,好渴!”
聽聲音竟然是個女孩!
“忍忍,再忍忍”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可以聽出他的聲音沙啞但卻堅韌而沉穩。
為什麼要忍?難道他們無水?
但少女聽話的說“哦。”
沉默,半天後。
“真的好渴啊。”女孩的聲音聽起來不僅疲憊,更接近於絕望,估計就連石人也不忍拒絕。
人類實在有許多欲望需要克製,但喝水有時並不是一種欲望,而是一種本能。
可他竟然還是說“忍忍,再忍忍!”想必他一定有鐵一樣的心腸。
“可是真的真的好渴好渴啊。”女孩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可惜她實在就連唾沫都沒有。
“呆在這,我給你找些喝的去。”看來幸好他並不是真有鐵做的心腸。
那麼水在哪裏,這裏是幹燥皸裂的戈壁,附近不僅沒有任何水源,就連一滴水都沒有。
他要到哪裏去找?他又要找多遠?
月光下,一個男孩提著破碗轉過斷牆,隨即卻停住了腳步,靠著斷牆歇息。
沒想到他隻是做個樣子而已!但在這沒有一滴水的戈壁估計是不論誰也隻能做做樣子。
想必女孩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真的怪他。
但緊接著男孩竟然用瓦片割開手腕,接了一碗底血。
雙月很亮,可以看到雖然都是新傷,但他的手腕上已經不止一道傷痕。
看來他真的有鐵做的心腸,無論是誰不止一次地割腕取血,想必也能練出一副鐵心腸。
男孩纏住手臂,靠在牆上歇了一會,繞了出來。
“喝吧。”他的聲音雖然疲憊,但聽起來似乎有很溫柔。
女孩慢慢地喝完,甚至舔了舔碗底,問“為什麼這兩天的水都臭烘烘的?”
“能找到水已經不錯了。”的確已經很不錯了。
“可我還是渴,我們會死麼?”月光下小女孩抬起頭,雙目緊閉,赫然是個盲女。
“不會,至少隻要我沒死,你就不會。”
“那我們到底要逃到什麼時候啊?”
“我不知道,但最好能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風越來越大,漸有烏雲掩殘月。
雲越來越沉,這大旱了半年的天,竟然有了下雨的征兆。
第一章天無絕人之路
烏雲、暴雨,雷電的意誌化作憤怒的霹靂瞬間刺破了黎明前的重重鐵幕。
下雨了!
“杜克、杜克!下雨了,下雨啦!!”盲女被霹靂驚醒,驚喜地從男孩的懷抱裏一躍而起,張開口盲目地迎接從天而降的雨。
她的嘴很小,但幾滴落入嘴裏的雨已經讓她滿足,因為她在流淚,雖然或許不是淚滴而是雨滴。
杜克翻身躺平,閉著眼睛,沒有別的動作,隻是張開皸裂的嘴唇。雨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帶著笑意;雨水彙滿眼窩,從腮邊流下,像一串淚滴。
暴雨如注,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但說停就停。雲朵如同隊列般迅速撤去,烈日君臨大地,地麵上升騰起蒸發的一層水霧,折射出一道道彩虹。
天早就亮了,杜克光著身子在附近的水窪用碗往水囊裏裝水,波紋將水窪倒映出的一張髒兮兮的臉揉來揉去。
就在他身後的斷牆上插著兩根棍子,擰幹的衣服搭成了小小的帳篷,眼光從衣服的破縫裏花朵般灑在女孩的身上,一片金黃,和女孩脖子上一條金色的墜鏈相映成灰。
“不要回頭看。”女孩喊道。
“我沒有。”
“我馬上穿好衣服。你再過來。”女孩竟然有些嬌羞。
“麗莎,衣服還沒有晾幹”水囊裝滿了,杜克邊洗臉邊問。
“沒事,這麼大太陽穿上一會就幹了”麗莎套上麻布袍“你可以過來了。杜克我想洗洗臉。”
“哦”杜克提上水囊,卻突然爬在地上,側著耳朵聽了一會。“有人來了,麗莎,至少有十匹駱駝。”
“到這地方的,最有可能是沙盜!”
“沙盜?杜克!我們躲哪兒?杜克?”麗莎一臉驚慌,不小心撞掉了搭衣服的棍子。
“不,我們不能躲了。昨天我們的幹糧就吃完了。”杜克從地上撿起衣服迅速套在身上說,“就算躲起來,也會餓死!”
“哪怎麼辦啊?”小女孩的聲音有些惶急。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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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上一隊駝隊在略顯泥濘的道路上輕快而來。
為首的一人從額到頰上有一道淩厲的傷痕,他大聲說道“大家加快點,到前麵的廢堡稍作休息,日落前趕到古蘭德!”頭兒臉上漏出了欣慰的笑容,扯著的傷痕竟然不那麼猙獰。
烈日下的戈壁一片寂靜,就算是駱駝蹄濺起點點泥土,踏出沉悶的“得得”聲,反而更添戈壁的空曠。廢堡已經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但望山跑死馬,眾人還是夾緊駝峰,都緊緊跟上。廢堡如同一具沉睡的屍體,在地平線上隨著視線若隱若現。
“有腳印!大家小心!”隻見頭兒突然減速。雖然下了一場暴雨,但在這久旱的戈壁暴雨並沒有完全衝散一行足跡。後麵的人因為前麵突然減速,都隻能呈扇形減速圍了過來。
“沙蛇,你來看看。”頭兒轉頭向右後方喊道。
“沙虎老大,不用這麼小心吧。除了我們還有誰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啊”嘴裏雖然這麼說著,但一個頭紮蛇一樣小辮的沙盜卻從駱駝上跳了下來,走到腳印前蹲了下來。
“沙蛇,看著腳印大小倒像一個孩子的腳印。不過雨後腳印還能留下這樣的痕跡,應該是個也有可能是個侏儒族的成年人。”禿頭在駱駝上掃了一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