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可不想被打擾，考了一番功課後又都送了回去。
承安九年，玄燁六十九歲，再怎麼保養，他的臉上還是爬滿了皺紋，芙衣卻隻是更成熟了些，並無蒼老之態。
玄燁有時候也會想，芙衣是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子，還是她曾經說過的妖精？不管哪樣都好，他們約定過的來生總算有實現的可能。
那時他們年歲正好，青梅竹馬無嫌猜。
十一月十三，玄燁午睡之後感覺精神正好，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旁邊的妻子睡的正香，他用視線描摹她的臉龐，仿佛要將她記在心裏。真好，他們真的一起走到了白頭。
玄燁悄悄出了殿門，梁九功還在他身邊伺候，他年齡也不小了，腿腳倒還利索。
玄燁輕聲吩咐：\"去把保成保福他們都叫來吧。\"快過年了，他們都來了暢春園。胤礽雖然已經登基，玄燁倒還是叫他的乳名，好像他還是那個蹣跚學步的孩子。
梁九功一瞬間察覺到什麼，眼中含淚：\"太上皇……\"
玄燁倒很平靜，阿瑪和瑪法都早逝，他已經是難得的長壽，\"去吧。\"
\"嗻。\"
玄燁回了寢殿，芙衣也醒了，她沒多說什麼，隻握住他的手，依偎在他身旁。
梁九功很快就把人帶到了，烏泱泱跪滿了一屋子，看著已生華發的兒子們，玄燁再沒什麼遺憾了。
連曾經不滿的老八老九如今再看也多出了幾分可愛。
他依次叮囑了一番，殿中最後隻剩下保成和保福兩個。
\"保成，這皇帝你做得很好。朕走後照顧好你皇額娘和弟弟們。\"
\"是。\"胤礽低著頭睫毛微濕，汗阿瑪給他的關愛最多。得了這句肯定他再累也是值得的。
\"弘皙還要多曆練，你別太嚴格。\"
\"兒臣知道。\"
\"回去吧，別耽擱了政事。\"
胤礽走出去，抬頭望向天空，掀起袍子和兄弟們一起跪在地上。
玄燁看著這個最小的兒子，心中驕傲難言，他將腰間的玉佩解下給保福：\"這是朕暗中的勢力，留給你。保護好你額娘，別叫她孤單。\"
保福握住玉佩，趴在他膝頭，嗚嗚哭泣：\"汗阿瑪……\"
玄燁拍他肩膀：\"臭小子，多大了還哭，也不怕你侄孫們知道了笑話！\"
保福苦澀難過，伏在芙衣膝上默默流淚。他怕阿瑪額娘都離開他。
芙衣拭掉他的眼淚：\"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們總是要先你而去的，你還有自己的生活。還有那麼多畫像在，想我們了就拿出來看一看。\"
心中的猜想得到證實，玄燁不忍她如此，她還年輕：\"芙兒，你何必……\"
\"夫君別說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下輩子還在一起嗎？我不能讓你等太久。\"
二人相伴多年，芙衣心中不舍，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留下一道淚痕。
更何況若是她再不老，真要被當成妖怪了。
玄燁從懷中掏出手帕擦掉她的眼淚，這塊手帕還是曾經芙衣送的金龍芙蓉紋樣。
\"好，朕和你一起。保福也出去吧，我們要休息。\"
保福擦掉眼淚，磕了一個頭，下輩子兒臣還要做你們的孩子。
玄燁與芙衣在睡夢中離世，胤礽將他們合葬景陵，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