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寧禾質問自己,可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麼。他還在對那個人抱有什麼期待,明明就已經決定放下了,可原來放下,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他以為自己可以忘記的,卻還是會在不經意間,因為一些細小的事情就讓回憶鋪天蓋地重返而來。

他該怎麼辦。

窗外的天微微亮起,連哈洛加斯城也透進了一絲曙光。

寧禾看著已經升到了42級的夕拾,最終還是退出了遊戲,然後,鬆開鼠標,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他明明知道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再也收不回來。天涯已經離他而去,他們再無相見的機會,所以,他根本就不該抱什麼期待,以為還能在不經意間就又見著了對方。

不可能的。

寧禾覺得有一些煩躁,撓了撓頭,伸手去摸桌上的香煙,卻摸了個空。盒子還在,卻也隻剩下盒子,裏頭已經一支煙不剩了。大約是白天玩遊戲的時候抽完了也不知道。

寧禾終究還是批了外衣下樓走了一條街到了並不常去的24小時便利店裏去買了一包煙,跟收賬小哥借了打火機點了煙,便站在便利店外抽了起來。

這個時間,路上空無一人,安靜得有些可怕。寧禾已經很久沒有起這麼早過了,從大學畢業以後。命運這遊戲,他就是大學開始玩的,算起來,到現在一共待了三年。前兩年,他正是處在大學最空虛的大三大四時期,沒有女朋友,因為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這個問題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寧禾有點記不起來了,也許是因為父母離異的關係,讓他覺得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長久的愛情,也許是表妹陶源整天在他耳邊喊著“燒死那對異性戀”,讓他覺得異性戀反而比較奇怪吧。但顯然,寧禾更願意相信是因為前者。

父親至今獨身,離婚後做起了生意,發了大財,母親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偶爾會來看看寧禾,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和她現在的家人一起過日子,寧禾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一開始寧禾還會覺得自己被忽視了覺得委屈,可那隻是小時候的事情,長大了才發現,自己本來就是多餘的那一個。

他現在是一個人住,房子是他的名字,成年之後父親給他的禮物,在外人看來也許覺得這禮物對一個年輕人來說太重了,可是寧禾不在乎,房子而已,生活費而已,他們以為這就能補償他了,可是根本不知道寧禾在乎的隻是想要一個普通的家,如此而已。

說遠了。寧禾是在本地上的大學,雖然高教園離市區遠了些,不過大學就好在課不多,而即便有課他也可以逃課,於是大多數時候都是窩在家裏打遊戲,也就是大四臨畢業那個月去學校忙活了一陣畢業論文和答辯,然後就順利拿了畢業證書徹底告別了那個地方。收拾好東西回來的那一天寧禾覺得特別有意義,脫離了學生這個身份,對自己來說是一個裏程碑了,他得做點什麼事情讓自己記住這一天。

然後……這一天他還真就永遠記住了,因為天涯走了。

於是畢業後的這一年裏,寧禾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他自己在遊戲裏都沒有了什麼盼頭,上線多半就是看一看那些朋友是不是有上線,偶爾心情好就去做幾個日常去野隊下幾個本。隻是長久地看著那些灰去的名字,會讓他很煩躁,這個時候他就會退了遊戲,開始抽煙,一支接著一支。

陶源曾經好奇地問過他,男人抽煙是為什麼。寧禾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對她說:是習慣。

其實一開始是因為好玩,當他還在初中的時候,偷著和哥們湊錢去買了一包,一人分了一支,個個都被嗆得厲害,後來老師家長發現了,就被勒令禁止。那之後寧禾倒是一直沒有接觸過這玩意兒了,因為沒必要,他也沒這愛好。卻是在天涯離開之後,他又依賴上了這玩意兒,因為能解壓,因為能讓他不那麼煩躁。其實他知道,他隻是在麻痹自己而已,麻痹著,麻痹著,就成了習慣,擺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