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似乎對這任務的NPC了若指掌的樣子,他指一個方向,寧禾就順利找到任務鏈中的一個NPC,對話過後就是按照他的提示去撿東西去殺怪去爆道具去插旗去掃墓,總之什麼零散雜碎的事情都有,但是寧禾做起來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無趣,大約是因為以父之名全程都跟在他身後並抽空還要對這些NPC指指點點吐一下槽的關係吧。

不得不說,寧禾還是很容易就想起了天涯這個人。他想,也許是因為現在正用著他的攻略的關係,又或者,是因為以父之名的關係麼。這個時候讓寧禾去回憶天涯這個人的特點,他還真有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網路上認識的人,即便相識時間再長,那也隻是一段縹緲得抓不住的時光,一切明明是真的,可是又像假的一樣可能隨時消散。所以當那個人消失之後,寧禾腦中殘餘的就隻剩下對那個人的一個感覺。

沒有見過麵,所以不知道這個聲音有時溫柔有時搞笑的人長著一張怎樣的臉。

隻聽過聲音,所以不知道這個經常跟寧禾滿世界找地方打怪刷任務寫攻略的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就隻剩下感覺了,難以對他人言說,隻有自己知道的這種感覺,有時會讓寧禾覺得,也許過往三年都隻是白夢一場,他沒有過一個叫做天涯的兄弟,他沒有過一幫可以生死與共的兄弟,除了那個隻剩下空殼的幫會,除了那些再也不會亮起的灰色名字,好像誰也無法為那些人的存在作證,好像這一切都隻是寧禾的癔症。

而麵對以父之名的時候,寧禾好像找回了那個叫做感覺的東西。能讓他覺得平靜的東西,不再隻有手裏的煙。抽煙是一種慣性,真正驅散他心中煩躁的,好像並不是指間的這東西了。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明明以父之名是和他相識不過短短時日的陌生人而已,卻讓他有一種好像結識很久的老友的感覺。

他明明,對那個人一無所知。

可他對天涯,也是一無所知的。

可是天涯也是經常沒事陪他一起做任務幫他找任務NPC又或者是幫忙打怪采集東西,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為了做攻略,可寧禾願意把這個當成是兄弟之間的默契,互相幫助什麼的,是一件很順其自然無需矯情的事情。而現在,以父之名又自發地給他當交通工具指點他去找什麼NPC,說起來好像都是很簡單的事情,可實際卻是挺浪費時間的,因為之後的任務隻能寧禾一人做而以父之名幫不上什麼忙,他隻能跟在寧禾身邊看著,偶爾丟個治療術上去。

寧禾是應該拒絕對方的好意讓他忙自己的事情去的,他知道幫會每周刷副本CD,以父之名上線的時候基本都是為了刷本而來,又或者是聽說了哪裏有野圖BOSS。他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可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來了。

是因為覺得把以父之名當成了朋友,和朋友就無需再這麼客氣,又或者,是因為和以父之名一起做任務的時候,讓他難得回味起那時和天涯一塊兒遊戲時候的情景吧。

所以,終究還是他舍不得拒絕罷了,明明知道隻是借以父之名來緬懷一下過去,緬懷完畢又什麼都沒有了,可還是寧願就這樣沉浸下去。

無法自拔,大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了。

此時細說起來,寧禾覺得自己在以父之名身上真是有太多的例外了。像最初,分明是打著要和對方說清楚接觸師徒關係的,結果鬼使神差地就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分明對對方的不盡責在心底表示過鄙視,可是等到人帶著他去下本了,給他介紹朋友了,帶他入幫會了,他又把那些鄙視統統拋諸腦後了。分明更習慣一個人做任務,結果接到以父之名的組隊邀請就會自動點選同意,就好像那時候他上線總是會給天涯發一個組隊邀請而天涯從不拒絕一樣。

便是他告白之後,天涯也沒有拒絕他的組隊邀請,隻是那一次……天涯留下了他的時間幣然後離開罷了。

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寧禾很快便收集了四個戰友的遺物,也恰好便是之前他順利完成的那四個任務,但與此前不同的是,之前寧禾收集到了遺物之後便直接去找下一個NPC了,以父之名卻是讓他先回去找給他指點過前路的幾個NPC,又多了一番對話。內容寧禾並沒有仔細看,因為想著反正這任務之前他就做過,無非就是講述一下戰友之間的感情以及戰爭結束後他們的生活。而寧禾仗著自己有攻略,盤算著隻要按攻略上的來便好,也不用特意去留意任務的內容。他並非任務黨,所有的任務都是有空則做沒空不理,而做任務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升級的經驗便是為了獎勵的卷軸或者裝備或者其他東西。便是當年他陪著天涯清光了遊戲中所有的任務,那也隻是因為……因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