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揮劍斬情絲(二)(1 / 2)

第三十五章揮劍斬情絲(二)

此後幾日,白玉笛照例在蘇府過著她的清悠日子。八角亭也依舊是她的消遣之地。隻不過,除了賞月、吹笛外,她讓小桃兒給她尋來了筆墨紙硯,亦時常坐在石凳上鬼畫桃符。

她握筆的姿勢別扭的緊,我睜大眼睛瞧了半天也瞧不出她想畫又或者想寫什麼。

一日,她畫得氣急敗壞,把筆往石桌上狠狠一撂,瞪著紙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半晌,微微偏了頭,瞧著立於一側拽著發辮,拉長脖子往石桌上瞥的小桃兒,難得的,半是羞澀半是商量的道:“不然,你來教我吧?”

小桃兒往四周看了一圈,見四周沒人,才意識道方才白玉笛的那句話是對她說的。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連連擺手道:“夫人,您就饒了小桃兒吧。小桃兒哪有這麼好命習得這些啊。它們認得小桃兒,小桃兒可不認得它們啊。”

她蹙了眉頭看她,疑惑道:“前些日子,你同我解釋‘玉雨院’的牌匾時,不是解釋得很好麼?”

小桃兒紅著臉急急辯解:“我的好夫人,那哪兒能是小桃兒說的,那分明是將軍說的啊,小桃兒不過就是在給夫人轉述將軍的話罷了。”語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表忠心道:“夫人,您就是借小桃兒幾個膽子,小桃兒也不敢瞞您啊。”

她垂眼看她,歎氣道:“我不過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怎麼動不動就跪?不會便不會罷,起來下去歇著吧。”小桃兒依言慢吞吞的站起來,走兩步回頭看看她,又走兩步回頭看看她,待頭撞到柱子上吃了疼,才吐吐舌頭,乖乖離開了。

一陣凜冽寒風穿過,卷走了石桌上那張被她攪得烏七八糟的紙張,勁力之大,讓人一時不能望到它的落腳之處。

白玉笛霍然起身,在我張大嘴巴的同時飛身而出,素衣懸在半空之中獵獵作響,寒鴉驚叫一聲飛速躲開,從廣袖裏探出的手指本已抓到了紙張一角,卻不知為何又輕易鬆了手。一瞬的遲疑,柔軟的紙張彎過她的手指,借著一股風力擦著她的麵紗向後飄去。

她眸光一暗,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冰封的湖麵上。看著無盡蒼穹裏越飄越遠的薄紙,靜默良久。

落日殘霞籠在冰湖上,自有一種難言之美,但我們知道這點微薄暖意不足以化開冰封長久的湖麵。就像她的心,被塵封的太久,又豈能輕易消融?

而讓她徹底擺脫靈魂枷鎖,願意放棄一切,與他在繁擾的人世裏顛沛流離,彼此安慰,下定這樣的美好決定還要歸功於七日後的那場蜀國事變。

事變當夜,一直跟在蘇子陌身邊的小跟班強行壓抑住內心焦急,立於他門前低低喚道:“公子。”

此時,蘇子陌正穿著白色寢衣,外麵罩了件墨綠雲紋披風,借著兩盞暈黃燭火,伏案看書。聽到門外喊聲,自書卷裏緩緩抬起頭,聲音透著難掩的疲憊:“進來。”

小跟班進來後,迅速掩上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他案前,垂首道:“公子,林江差人來報,君上今夜命許萬陵在城樓上布了三千弓箭手,他猜測來人可能是......”頓了頓,“可能是前世子高珩。”

蘇子陌隨手將書卷一扔,倚靠在紫檀木椅上,懶懶的閉了閉眼:“阿讓,這一天還是來了。”

阿讓沉沉應道:“是。”

他抬手輕輕揉著額角,眉頭卻不自然地蹙了起來,似是回憶一段難言過往:“十年來,我暗地裏派了這麼多人去尋他,都沒個音訊。此番他重踏故土,看樣子,是一直不曾斷了奪回王位的念頭。阿讓,我從未忘記義父臨終前的囑托。”

阿讓眼裏泛起一層水霧:“昔日老將軍為了護住公子,讓公子將他的計劃告知君上,以博得君上信任留下性命。老將軍此番可謂用心良苦。”

他緩緩搖頭,苦笑一聲:“義父的確是為了讓我博得君上的信任,也確是良苦用心。但卻不是為了保全我。那時大勢所趨,王座已為高廣囊中之物,他深知再無力扭轉乾坤。若硬要以卵擊石,定是一絲希望也無。於是想到了這個法子,讓我假意投誠高廣,他再秘密護送世子珩出城。義父料定世子珩不會放棄王位,也知曉他的心計絕非高廣對手。才會想著讓我留住性命,在適當之時救他一命。就當是替他還了先王對他的恩情。”

阿讓震驚看他“怎麼會是這樣?那公子這些年背下的罵名,豈不是,豈不是……”

他淡然一笑:“那又有什麼,罵名、功勳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終歸,是我欠了義父一份恩情。這麼多年浮浮沉沉,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他睜開眼睛,燭火映得他恍如朗星般的雙眸分外柔和:“我一直在等這個時機,還了這份恩情,我便再也不欠誰的了。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我想上交兵權,帶著拂柳歸隱山林。那樣的日子雖然清苦些,倒也自在安樂。”

阿讓抬起衣袖用力蹭了一下眼睛:“公子去哪裏,阿讓就去哪裏,阿讓一生一世都追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