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們才轉身回到家裏,芊芊如今的臉即使不戴人皮麵具,也是美嬌娘一個。在她的詛咒解除後,她左臉就漸漸恢複如初,愈來愈美麗,蛻變成少婦後,更平添了一份成熟的風韻,再加之她本身有著一種妖冶的氣質,竟要比當時的水靈還要美上幾分。
水靈的美是讓人崇拜的,讓人頂禮膜拜的,不可褻瀆的;而芊芊的美則是魅惑的,讓人瘋狂的,攝人心魄的,最能勾起男人心底欲望的。
但是她卻不自覺,也許是經曆太多,對於皮囊倒看輕許多。如今她才醒悟,一個人的心靈如果是醜陋的,外表即使再美,那這美也是空洞的,也是毫無意義的。
深夜,芊芊和岑陌嵐相擁著躺在床上,他們什麼也不做,就隻是緊緊相擁,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
如今能過上這般平靜的日子,岑陌嵐放棄了太多,但是他無怨無悔,就像從來不後悔愛上芊芊一樣。他不管芊芊是天使還是惡魔,就那樣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她,願意為她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是芊芊剛睡著,就看見無數冤魂纏繞著自己,向自己索命,這些鬼魂有眼熟的夜有眼生的,但是無疑曾經都是鮮活的生命,卻為了自己的野心,犧牲了他們美好的生命。
曾經的自己可以隨手讓他們灰飛煙滅,但是如今她已經不能這樣做了,即使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腹中的孩子著想。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染上一絲怨氣。
芊芊跪下了求饒,但是他們卻不肯放過她,一味笑著抑或哭著,就是不肯停歇,不肯讓她享受這份難得的清淨。他們在指責她,辱罵她,向她討債,她頭痛欲裂,卻無法言語,隻恨自己作孽太多。
她在夢中哭泣著囁嚅著,岑陌嵐知道她又做惡夢了,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將她擁得更緊一些,除此之外,他什麼也為她做不了。自從仙骨被削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一切法力,他恨自己沒用,竟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他的女人在夢中都不得安寧,他卻毫無辦法。
芊芊啜泣著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看到他滿含淚水的眼睛深深望著自己,她心底一陣感動,對他耳語道:“嵐,我害怕,但是看到你,我就什麼也不怕了。”
岑陌嵐親了親她的眼睛說:“芊芊,我真沒用,不能讓你擺脫惡夢的侵擾。”
芊芊仰著頭望著他閃亮的眼睛說:“嵐,不要自責,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我做了那麼多惡事,身邊還能有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我真的很滿足了。”
岑陌嵐在她耳邊輕輕說:“芊芊,我愛你。”
芊芊拭去臉上的淚痕說:“我也愛你。”
他們擁抱的更緊了,岑陌嵐突然說:“我明天去求佛祖為你消除罪孽吧。”
芊芊緊張地看著他說:“可以嗎?可是我以前做了那麼多錯事,他還會幫我嗎?”
他笑著說:“他是高人,有容人之量,不會跟你這個小女子計較的。”
芊芊撇著嘴說:“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小心眼嘍?”
他笑得更歡了,“難道你不是嗎?”
芊芊紅著臉靠在他懷裏說:“我是小心眼,但是有幸遇到你,改變了我,我一生都會感激你的。”
他有些惱怒,“我不要你感激,不要覺得你欠我什麼,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而且從來不要你回報的。”
芊芊感動得落下淚來,自己何其有幸,此生竟能讓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愛上。
第二天,芊芊隨著岑陌嵐來到一座很普通的廟宇,岑陌嵐的師父了然大師已經笑吟吟地站在門外在等著他們了。
了然大師頜下一把飄逸的長胡須,雖然身著粗布衣衫,卻無法掩飾出塵的飄逸,一看便知是一位得道高僧。隻見他的衣衫飄飛,手指輕捋胡須,含笑著說:“老衲等候多時,請吧。”他的手擺出請的姿勢。
他們二人微微頷首,便進入寺中。
芊芊跪在蒲團上,虔誠地跪拜著,嘴裏念叨著,也許是在傾訴自己的罪惡吧。
了然沉聲道:“芊芊,你罪孽深重,本是該遭受千刀萬剮之人,卻因我徒兒代你受過,放棄一切,才免去的一部分罪惡。但是你的手上沾的鮮血太多,所以還是有惡靈不斷靠近你。如今隻有除去你的通靈能力,才能徹底消除你的罪孽。你可願意?”
芊芊淡淡一笑說:“大師,我更想做一個普通女人,和我的丈夫孩子平淡地過一生就滿足了。”
了然道:“那好吧。那我便要施法了,但是過程很痛苦,希望你能承受。”
芊芊一臉的雲淡風輕,淺淺一笑,“大師,動手吧。我準備好了。”
芊芊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灼燒一般,渾身滾燙,她忍著痛,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燥熱中,她感到身體有一部分正漸漸被抽走,那曾經是她賴以生存視作生命的東西,但是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身體又痛又癢,她想要去撓,卻沒有絲毫氣力,隻好任那股難受勁侵蝕著自己。就在她已經完全麻木時,忽的身體一陣劇痛,她幾乎痛死過去,大喊一聲,那喊聲刺向蒼穹,似乎是重生的呐喊。
芊芊驀地覺得身子前所未有的輕鬆,她正要答謝了然時,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許是要生了,她痛苦地呻吟著。
岑陌嵐緊張地走近她身邊,眉頭蹙起,心疼地說道:“芊芊,別怕,我馬上就去找產婆。”他正要起身離開,芊芊卻緊緊抓住他的手,無力地道:“嵐,留下來陪我,我怕。”
了然命幾個小沙彌去請產婆,然後岑陌嵐將芊芊抱到一個客房,他笑著關上門便離開了。
岑陌嵐滿眼都是疼惜,任芊芊的指甲掐進自己的肉中,仍悶不吭聲。芊芊滿身是汗,岑陌嵐焦急地等待著產婆的到來。時間在此時是過的如此之慢,岑陌嵐看著芊芊掙紮的痛苦的神情,恨不得替芊芊分擔。
產婆終於來了,她一進來就把岑陌嵐趕了出去。
岑陌嵐在門外來回踱步,心裏焦躁極了,聽著芊芊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他真想衝進去,哪怕隻是握著她的手,她的疼痛也許會少一分吧。
幾個時辰後,終於聽見了嬰孩的啼哭生,但是卻聽見產婆一聲驚叫:“又是陰陽臉?”
岑陌嵐衝進屋子,看著芊芊蒼白的臉,她軟軟地躺在床上問產婆,“難道你以前接生過陰陽臉的孩子嗎?”
那產婆搖頭說:“我倒是沒見過,但是十八年前,我母親也曾接生過一個陰陽臉的女孩,從此以後便再也不敢接生了。如今我居然又接生一個陰陽臉。難道這就是命嗎?”岑陌嵐給了她許多銀元,她便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芊芊神秘一笑,見岑陌嵐進來,便說:“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看。”
岑陌嵐緩緩走過去,微微顫抖著抱起嬰孩,這是他的孩子?可是怎麼那麼像一個人?
芊芊看著眼前的嬰孩,驚呼道:“怎麼如此像師兄?”
岑陌嵐淒然一笑,“也許這真的是命,欠下的債是要還的。”
芊芊卻甜甜一笑說:“我們要用愛來養育他,不要讓他重蹈我的覆轍。”
岑陌嵐握著芊芊的肩頭,重重地點了點頭,算是他們的承諾吧。
他們相信,愛,是永遠能戰勝恨的。就如同正義總能戰勝邪惡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