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的路不好走,尤其到蕭璟珩與林嬌嬌家裏的那一段,太多坑窪,容易把車軲轆陷進去。
騾車在村口便停下了。
“蕭兄。”同窗率先跳下馬車,伸手將蕭璟珩扶了下來,又把蕭璟珩的包袱拎了下來。
蕭璟珩站定後,回頭朝林嬌嬌看了一眼。
隻見林嬌嬌輕盈地跳下馬車,將簍子背在背上。
蕭璟珩收回目光,對同窗道:“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天色確實有點晚了,車夫也有點不耐煩了。
同窗於是道:“那行,我走了,三日後的考試你別忘了。那天書院不放假,我就不來接你了,你自己記得去啊。”
“嗯。”蕭璟珩淡淡點頭,拿過了包袱。
夜路不好走,他們手裏又沒個燈籠,林嬌嬌於是沒動,在一旁默默地等著蕭璟珩。
同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將蕭璟珩拉遠了些,小聲道:“蕭兄,三日後你好好考,考上了就能住進書院,不用再被這惡婦欺負了!治腿的事你不用著急,我會繼續打聽張大夫的消息的。哦,還有,桂花糕你自己吃,別便宜那惡婦!”
林嬌嬌背著簍子從集市走回來時發了一身汗,可都在騾車上吹幹了,紅撲撲的小臉兒這會兒凍得煞白,在月光下有些打眼。
蕭璟珩的餘光掃過她,同窗還想再多交代幾句,被蕭璟珩打斷了:“知道了,你回吧。”
同窗張了張嘴,蕭璟珩卻是不再搭理他,一手抓著包袱,一手杵著拐杖,轉身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林嬌嬌邁步跟上。
林嬌嬌與他的距離保持得剛剛好,不讓人感覺太靠近,但若摔倒她也能及時將人扶住。
不過蕭璟珩對這段路十分熟悉,一直到家裏都沒出什麼狀況。
這會兒天已經全黑了,家家戶戶的門都關上了,隻有徐香出來倒洗澡水,在門口愣了一會兒。
“阿香你咋不進來?你在看啥?”
屋內,徐香的婆婆躺在病床上沙啞著嗓子問她。
徐香怔怔地眨了眨眼,道:“沒,沒什麼。”
一定是她看錯了,蕭璟珩怎麼會跟那個小傻子走在一起?他們雖是倆口子,卻比仇人還仇人。
林家老宅。
今日是大房做飯,周氏與女兒林月娥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去堂屋,擺好碗筷。
在林家,女人是不上桌吃飯的,桌上隻有林老爺子和大兒子林長海、二兒子林長陸以及三個孫兒。
老太太吳氏則帶著兩個兒媳以及孫女林月娥,端碗坐在灶屋裏吃。
林老爺子是裏正,比大多數隻懂地裏刨食的村民有出息,大家夥兒一年上頭也見不了幾次葷腥,林家卻每月都能吃上兩頓肉。
今天恰是吃肉的日子。
五花肉燉白菜,連湯汁都散發著濃鬱的肉香。
但五花肉不多,一人兩筷子都吃不上。
林長海與林長陸夾了各自夾了一片後,便在自家老爹威嚴的氣勢下,不敢再打這碗肉的主意,轉頭去夾鹹菜醬菜了。
林老爺子自己也沒多吃,隻夾了一片小的,給林小順與林二順也各夾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餘下的全都給了林大順。
林小順仔細數了數,足足五片,還全都是大的!
“憑啥都給他吃?”林小順一邊扒飯,一邊幽怨地嘀咕。
林二順輕聲道:“那是因為大哥是讀書人,咱家就指著大哥出頭了。”
他說這話時,其實也忍不住瞥了瞥林大順碗裏的肉。
他饞!
是真饞!
可他已經習慣這種區別待遇了。
家裏男人那麼多,隻有大哥是塊讀書的料,今年秋闈大哥還考上了縣學,比爺爺當初的成就還高。
“切。”林小順翻了個白眼,“我姐夫也是讀書人,怎麼不見你們喊他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