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斷江春朝露醉,杖藜徐步立樓前。癲狂柳絮隨風去,往事桃花逐水流。”一名黑衣漢子站在酒樓前,盯著酒樓的牌匾低聲吟道:“好一個黃粱一夢不醒,醉生夢死千杯!”
此處位於南郡無望城外官道,道邊一所酒樓,雖然簡陋,倒也軒敞,而這樓前的一副對聯更是引人注目。門前一名夥計正打哈欠,聞聲瞧著這黑衣人問道:“這位爺可是要進來喝酒?小店的南柯美酒是出了名了香,保證您一杯下肚,永生難忘。”
“此話當真?這酒莫非真如對聯所說,一杯黃粱夢?”黑衣漢子心中不信,質疑問道。
“那是當然,這位爺,你若是嚐了酒之後不滿意,小的把腦袋割下來給你。”
“哈哈,你的腦袋我不要,倒是這美酒,我定要嚐嚐!”說罷,黑衣人走進酒樓,前腳剛踏進屋子,就聽屋內傳來一聲吆喝:“夥計!再來一壇酒來!”那夥計一驚,髒兮兮的抹布往肩頭上一搭,換過笑臉道:“來啦來啦。”用袖子擦了擦門前對聯,轉身而去。
店內滿座,熱鬧非凡。一個虯髯漢子接過酒壇,篤地擱在桌上,滿桌的碟兒碗兒哐啷亂跳。他擺好兩隻青花大碗,斟滿酒水,笑道:“有道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想那太玄門華天仙人一代英才,在太玄朝中誰人不知!如今對上天狼閣梁楚文,哈!真是過癮!”說著眉飛色舞,舉起酒碗,一氣飲盡。
桌對麵一男子精瘦矮小,拈著頜下燕須道:“本想十年前眾仙赴北域後,世間便再無盛事。眼下兩仙對決,又給這世道平添幾分熱鬧!”那大漢又飲一碗,笑道:“張老弟,常言道‘人才世代出’。那羽仙的確了得,但依我看,華天也算上的大大的天才。且算算,咱們這番去看熱鬧的人,加起來都不是華天的對手”說到興起,再斟一碗,咕嘟嘟喝光。他酒量甚豪,頃刻連幹三碗,麵色也不稍改。
那姓張的男子五指連敲酒杯,長歎道:“孟兄此言差矣,想當日我有幸隨眾高手去了那北域紫族,目睹羽仙和紫嫣聖女的風采,端的是人中龍鳳!那華天比起,還是差了一截呢。”
孟祥正將碗中酒喝了大半,聞言重重一擱,大聲道:“張老弟,你這話可是長他人威風!你我同是南郡中人,就應該支持華天大仙,那羽仙就是生個三頭六臂又能怎樣!華天後來者居上,這十年來修為精增,莫說那梁楚文,便是對上羽仙,也定不會輸。”
張澤悟頗為無奈,想這南郡之地能生出孟祥這種粗獷豪邁的漢子,當真是奇葩。當下也不與其鬥嘴,端起酒杯默默酌了兩小口,不吭聲了。那走進門的黑衣男子坐在桌上,聽兩人不再言語,甚是無趣,自飲自酌起來。
此間忽聽門外夥計呼喝,抬眼瞧去,卻見一對中年男女跨進門來。那男子頎長的個頭兒,一身白衣,眉間含笑,長相甚是英俊。那婦人則膚若羊脂,眉眼如畫,雖然布衣荊釵,卻也掩不住那天然風致。她手牽了一個垂髫童兒,臉蛋紅白,一對烏黑大眼,在各人臉上骨碌碌亂轉。
那美婦一瞥店內,皺眉道:“當家的,人滿為患喲,咱換地方吧!”
那男子一點頭道“好”。正想退出,那小童卻撅嘴道:“不好,我腳都走軟啦。”那男子瞪他一眼,小童縮頭叫道:“媽!”美婦摸著他的頭頂,笑道:“好啦好啦,都依你,咱們不走啦!”掉頭瞧著夥計,寒聲道:“你是木頭人啊?還不給我騰張桌子?”
她說笑間忽然變了臉色,店夥計不覺一怔,但他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得多了,心眼兒活泛,當即賠笑道:“姑奶奶抱個歉,小店人多,惟有尋桌椅補個座兒啦”正說著,忽見美婦眼神不善,心頭打鼓,聲氣漸自弱了。
男子伸手在美婦掌心一握,笑道:“有勞店家了!”那夥計喜得一迭聲答應。美婦瞪了男子一眼,嗔道:“呆子,就跟麵團一樣,任人捏弄,別人說東,你就不會向西。”她嘴裏不住嘮叨,那男子斂眉而笑,卻不吭聲。
張澤悟自那男子進門,便盯著他打量,這男子容貌甚是熟悉,似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出個頭緒,見他被妻子怨怪得辛苦,便扶桌起身,指著身邊長凳,笑道:“尊兄台不嫌棄,且來這裏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