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
見鳳卿不答,他潤雅聲音裏染上一絲淡慍,輕輕挑眉。
罷了,被他修長溫柔的大手牽著,掌心感受彼此,竟讓鳳卿有奇異的安心。
仿佛,一切都可以交在他手裏,再不用操煩。
鳳卿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瞄了下他傷口,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爬上了床,倚在他身邊,並肩而躺,沒有旖旎曖昧,沒有繾綣纏綿,隻有彼此的呼吸聲,這已足夠。
寧王笑容擴大,一掃剛才的倦容,露出罕見的輕鬆愜意表情。
“睡吧。”
鳳卿低吟道,臉色倦意,揮之不去。
憂慮除去,她的倦意□□,身旁男子熟悉清冽的氣息,讓她平靜,安下心來。
垂下眼簾,覷見他擱在她皓腕的手,修長,幹淨,堅定,並且,掌握著他人生死,也把握住了她。
外頭暖日當頭,暖閣裏溫馨恬靜,兩人都少頃步入了夢鄉。
*
兩日後,血日驕陽替代月柔和的光華,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將光芒灑向大地。
萬裏晴空泛出片片金輝,彩絮橫飛,朵朵紅霞將廣闊無垠的天空間隔成很多個空間,柔和的光彩層層漾開,絢麗磨人的血色滿布各處,煞是人間美景。
東方泗錦綬玉冠,帝袍金龍,皆盡匍匐在下,金鑾殿上,俯瞰眾生,高絕而孤獨。
他的眼,徐徐眯起,慵懶神色被無盡幽黯所取代,看不出喜怒,隻是黝深。
半闔的眼簾下,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青影,玉冠束發,邪魅麵容,一抹明黃上繡金蟒龍,栩栩如生,袖口皆以金絲龍騰做點綴。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恭賀聲,在整個大雄寶殿中持久沒有褪去。
“平身。”
東方泗以一種慵懶且漫不經心的語調答道,尾音淡淡勾著,卻沉得令人心悸。
“今日是朕的登基,諸位也都是跟隨朕出生入死的愛將,具體的晉封,朕早已擬好,待會內侍官許公公自會宣布。”
他的聲音蠱惑人心,讓人難以戒除,隻想沉淪。
一言九鼎的雍榮威嚴,舉手投足間的瀟灑融入那指點江山的泱泱氣度,魅力逼人。
“臣等謝主隆恩。”
殿內又是一股恭賀的言語,卻都入不了東方泗的耳內。
餘光卻總是掠向門檻,殿內有幾個眼尖的也似乎覺察到皇帝的不耐煩,卻想不通一個男人登上權力的頂峰時,還有什麼不滿的。
想不通,最後便放棄再想。
倏然,殿內驟然靜了下來,鳳卿一身絳紅帝後服,頭上繞著挽起大髻,繁複綴滿了簪珥、步搖,那份沉重壓得她絲毫不能扭動頸脖。
她款步往前走,拖起層疊逶迤的裙擺,挪動間,錦繡的裙幅以輕盈的姿勢盤旋而開,如平靜如水的湖麵漾起層層漣漪,夕陽西下時,遺下一縷耀眼的紅色,暈開後又瞬息恢複了平靜。
她給人一種端莊高華又淡然如風的感覺,這兩種本該是相互矛盾的,放置她身上,卻又是那般自然,仿若她渾然天成、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