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離深頸山 III(1 / 2)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秋天。

一個體態富裕的中年男子坐在車轎裏,由幾個仆從抬上深頸山來求醫於箴土。樸秋已在學醫,因此站在一旁觀診。

“四象道人,您老人家幫幫我吧,我的雙腿動不了了。鎮裏的郎中看了都說沒傷沒病,但是我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說著讓仆從伸手來扶他,果然雙腳像癱瘓一般紋絲不動。

箴土讓那男子伸過左手,開始號脈。

“什麼時候的事?”箴土開口問。

“上個月末。我是個小本生意人,那天正和兩個夥商抄小路經由這深頸山去到對麵的市鎮探貨,誰成想卻腳底踩滑從這山坡上滾了下去。後來被夥商救起,所幸沒有性命之虞,可惜這沒有外傷的雙腿自那之後卻不能動了。”

那男子說完略微沉思了一下。

“說來奇怪,在我滾下山坡,意識昏迷的時候好似聽到身旁有兩個人在說話。一個問:‘這人是不是死了?’另一個答:‘不知道,好像沒有。’第一個又說:‘那我們在這練功吧。’但是我當時實在意識不清,也許是幻聽了也說不定。”

聽了這番話後,樸秋見到箴土扣起右手的食指和左手的中指分別豎立和平放在身前,這是他問診時候常常會做到的動作。

這樣靜靜地過了一會兒,隻見箴土豎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下一揮,那中年男子的腳下立刻湧出一股異常刺鼻的腥臭。

那臭氣聞起來像是狐狸的尿騷,很快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樸秋感到胃裏一陣翻湧,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胸口控製不住的惡心。他飛快地衝上前去打開窗戶,接著把頭探出窗外嘔吐。

那恐怖的氣味很久之後才慢慢消散。值得慶賀的是中年男子的腿卻因此好了起來,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坐車轎。

樸秋本來並不打算向箴土爺爺詢問治療的究竟,因為箴土一向是不肯讓他知道的。然而那天中年男子作為謝禮的一部分留下的幾壇好酒讓箴土十分歡喜,樸秋便趁箴土喝的醺醉時鼓起勇氣問了事情的始末。

箴土聽了哈哈笑著擺了擺手,樂道:“小狐狸鬥不過我。”

他麵色潮紅,邊笑邊打著酒嗝。

“我就知道,嗝,他走不了路麼,自是因為那兩隻小狐狸定要纏他腿上。我開始好言相勸麼,嗝,它們非說不肯走,說我們還要在這修煉呢!那我就隻能用劍氣把它們打跑了,哈哈哈,狐狸小兒,還敢和我鬥法麼?”

看來箴土爺爺確實喝醉了罷,樸秋微微歎了口氣。奪了酒壇,一邊服侍箴土睡下,一邊還要不停地在旁順話:“對的對的,爺爺您最厲害。”

然而現在樸秋卻不得不親眼麵對這一群傳說中的狐妖,更糟的是,由於那塊璞玉的緣由這些狐妖似乎還把他錯認成了箴土本人。

“請,請等一下……”

樸秋剛想開口試圖解釋,那泛著黃色磷光的十幾隻妖獸便伸長了閃光的利爪一齊向他所在的棘叢撲來。

“該死!”看來完全沒有辯解的機會,樸秋隻好連滾帶爬地從棘叢後麵逃出,他拖著被荊棘割劃成傷痕累累的身子,在月色下一刻不停地向小溪的方向奔跑,他隱隱覺得那熟悉的小溪會是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

穿過大片森林,眼見每天常去的小溪就要展現在眼前了,猛地加快步伐,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茂盛的竹林。

怎麼可能!

樸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手使勁揉了揉雙眼,看到的依然是一片陌生的竹林。

竹林?開什麼玩笑,這是在山的另一麵才會有的地形,難道是我記錯了嗎?不可能,但自己也絕不可能在向著山下狂奔的這段時間裏錯跑到山另一端的半山腰。樸秋感到嗓子好像被什麼酸酸漲漲的東西堵塞住了,一時間呼吸都變得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