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是難兄難弟,雨微可不是。”
陳懷楚笑著說道。
聞言,周園先是一愣,隨後苦笑一聲:“你說的也是。”
程雨微所從事的量子通訊領域,雖然目前的量子通訊依舊停留在實驗室環節,市麵上所使用的量子通訊隻不過是基於2進製計算機的一種算法,真正意義的量子加密仍舊還很渺茫。
不過量子通訊作為一門新興學科,就業前景還是要比周園的材料學、陳懷楚的核物理更為廣泛一些,特別是目前大眾對量子信息技術極為感興趣,各國也都在大力推動量子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創新,未來若是能夠有所突破,將會一舉改變目前的尷尬局麵。
相比較之下,陳懷楚和周園就相形見絀了很多。
首先是周元的材料學,作為一門基礎學科,卻麵臨著就業形勢不樂觀,創新力與附加值有限,學術研究和實際產業應用脫節等問題。
這是因為目前材料研究的主流還是理論導向,但卻並沒有如物理學這樣的完整理論體係,以至於材料的研發過程,更像是抽獎。
目前世界範圍內的材料研發,都是采用窮舉法——即是以現有的材料通過大量的實驗和計算,嚐試不同的材料組合和工藝條件,以發現新的材料或者改進現有材料的性能。
堪稱耗時耗力。
而最關鍵的是,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之後,還有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也就導致材料行業,極其看重‘玄學’和‘運氣’,能否有所收獲完全靠研究人員的運氣,運氣好撞到一種新型材料,能夠有所收獲,運氣不好什麼都得不到。
而材料學中的室溫超導材料的研發,也始終都沒有頭緒。雖然經常隔著幾年就傳出疑似室溫超導材料被發現,仿佛距離室溫超導材料的成功研發隻有一步之遙,可最終的結果都被證實是虛假。
這就像是在一個盒子裏輪回,永遠都無法看到盒子外麵。
受限於材料學的發展停滯,許多材料學專業的畢業生經常找不到對口的工作,往往一畢業即失業,故而又有著‘生化環材’四大天坑之一的外號。
至於陳懷楚所鑽研的可控核聚變,同樣也是天坑。
自從可控核聚變這個概念誕生以來,就被無數人寄予厚望,認為一旦攻克這個技術難關後,便能迎來無盡能源時代,推動人類走向星空,衝入星辰大海。
然而可惜的是,直到現在,依舊還處於實驗階段。
五十年後又五十年,仿佛距離真正的商業化,依舊遙遙無期。
最主要還是麵臨著幾個難題。
除了較為被大眾所熟知的等離子體約束這個難題外,便是自持率的問題。
等離子體約束,是將高溫等離子體中的粒子維持在特定的空間區域中足夠長的時間,從而使聚變反應能充分地進行,減少能量的損失。
而自持率便是在這個過程中要達到產出大於供給。
通俗易懂的來說,便是要讓可控核聚變裝置在運行的過程中,發出來的電力比輸入進去的電力更多。
這還隻是基礎的要求。
現如今的人類,就被擋在這一步。
而若想達成人們想象中的無限能源,更是需要千倍萬倍的能量反饋才行。
這何其艱難?!
因此,才有永遠的五十年這個魔咒。
“我現在都有些迷茫了,要不是本科和讀研讀博走的這一條路,真想放棄了,完全看不到一丁點的希望。”周園也收斂了嘻嘻哈哈,歎息一聲。
陳懷楚倒是依舊麵色如常。
早在他選擇核物理專業時,就已經想到這一點。
他知道可控核聚變的難度,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留在國內,選擇堅持研究。
他也明白,在他有生之年或許都無法看到可控核聚變的曙光。
但他並未放棄和退縮。
再難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人類若想衝出地球,走向星辰大海,除了低頭生活外,總是要有人抬頭仰望星空。
在科研界,不乏有這樣科研工作者,他們紮根在某個領域,或許一輩子都沒有做出什麼成就來,籍籍無名,但不能因此而抹去他們的功績和貢獻。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人類之所以能夠在有限的壽命中達成現在的科技成績,就是靠著一代代人默默積累,一代代人傳遞知識走過來的。
唯有這樣,才能推動科技進步,才能推動產業創新,才能一步一個腳印,走向星辰大海,浩瀚宇宙。
陳懷楚早就做好了一輩子默默無名的準備。
不過看著周園唉聲歎氣,想了想,還是安慰道:“你也別太憂慮,說不準以後就有什麼進展,比如發現了常溫超導材料,到時候你這個材料學可就一躍成為最吃香的行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