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在水月軒的庭院中,滿目悲愴,看向了天空。靜謐的天空下隻有寥寥無幾的星。閉上眼,風吹拂過臉頰,睜開,漫天的繁星映入眼簾。看向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顆,忽明忽暗,閃爍著微光。這顆星的光芒終究是要淡去了。
為數不多的的日子裏,我還能做什麼?取出玉笛,貼近唇畔,低低地吹奏起來。笛聲婉轉淒涼,似是要訴盡吹奏者所有的悲傷。來到這個亂世已經多久了,我不記得,隻知道那天是我的新生之日,我在陰陽家學會了如何生存下去:做一個心狠手辣,虛情假意的人。時間久了,我也不曾知道自己是否還有真感情。
回想過去的十三年,這一世為何活得如此累。重活一世,最初的意念卻隻是為了報仇;可是為什麼有些時候,我卻開始遲疑了。也許是因為忘了初心,當初接近司音,也隻是第一步,我需要一個朋友,一個能夠幫助我在陰陽家立足的朋友,與我共同進退。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必須相互扶持……
陰陽家東君焱妃,是我在這世界上認識的第一個人。她對我上的第一課便是:陰陽家的人是不應該有感情的。“記住,無論我教你再多,在這裏,你也隻能稱我一聲大人。”隻能稱一聲大人,原來這個地方如此冰冷隻是因為沒有感情。我做到了父親希望我做到的所以事情,但是我做不到真的無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是我在不想承認,我也不可否認,我很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她逃走了,逃出了陰陽家,為了一個男人,我當初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但我尊重她的選擇,她也在那時真正的受了我一聲師傅。
認識星魂也隻是偶然。陰森森的地牢中時不時出現水滴落的聲音。可那究竟是水聲還是囚犯在泣血。年少的星魂牽著傀儡線操縱著囚犯,操縱著他的身體,他的心……他按照星魂的指示寫下星魂想要知道的一切,看著屍體倒下。星魂麵上露出滿意之色,對著我躲藏的方向瞥了眼,暗夜中,他臉上的詭異花紋越發顯得猙獰可怖。“看了這麼久,該出來了吧!”迫於無奈,隻能現身。“星魂大人似乎頗為享受這一切呢!”麵對眼前殺人不眨眼的少年,我的身體止不住顫抖,畢竟,我也是怕死的。
冰涼的觸感襲上脖頸,這絲線何時纏了上來,此刻竟然沒有了初時的膽怯,幽蘭色如同星空一般,不自覺深陷,勾唇一笑:傀儡術,可使人深處幻境,控其心智,屬於空心層,不知星魂大人這個操線者,是否也如同他們一般迷失了心。絲線緊了幾分,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竟然起了殺機麼。
“怎麼,被我戳穿了你的心思,便想著殺人滅口。”星魂詭異一笑,“死,這樣一個美人死了,我怎麼舍得呢?況且,用你這樣體質特殊的人做一個傀儡效果極佳,就這麼讓你死了,我可就少了一個玩具呢!”絲線鬆動了幾分,卻如同利刃一般劃破脖頸,血順著銀絲線留到他手中。
看著血跡,他幽蘭色的眼眸閃爍著一星半點的悲痛。抽回絲線,他背對著我,說了句:“走,馬上給我離開這裏。”終於脫險了,不願再停留。星魂,是一個極其難以捉摸的人,陰晴不定的他掌控了他人的心,可他的心又是誰在控製。
自從荊軻刺秦一事過去後,我便成為了嬴政的謀士,看看那些六國餘孽苦苦掙紮之下依舊逃脫不了國破家亡的命運。我從未感覺到過惋惜或者悲切,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成了這幅模樣。我看著他們見到我時的激憤之樣隻覺得可笑:若有能力,又怎麼會淪為階下囚,這一切怪得了誰,我沒有多餘的話留給他們,留給他們的永遠隻有隻字片語:一個不留。
八年,所有的人未變,隻有我一個人,是何時起,我成了一個女魔頭,細雨低吟,等待了太久的時間,該做的事情也該去完成了。曾經,這一雙手潔白無暇,如今,卻再也洗不淨這滿手的血腥味。我救了嬴政一命,是真的,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助他統一六國,是真的,是我心甘情願,因為這是曆史的必然。而我背叛秦國也是真的,蓄謀已久的背叛。
昭華已盡,時已無歸,盡付斷腸。指染流年的所有美好都成為了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