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完場,安靜了,櫻和抬眼看向那個站在樹邊,靜靜望著他的人,晨陽照在那略微蒼白的臉上,映出一張堅毅深刻的容顏,心疼著,他舉步上前扶住隨時都有可能暈倒的人,“你身子正不舒服,怎麼還帶他們練武?”
“沒事——”
沒事!櫻和瞪著子慎,心道,也不知是誰一連幾天吐得差點虛脫,到現在還什麼都吃不下。
張口想勸說幾句,但轉念一想,那根本是徒勞的,這人根本不會聽,他向來意誌頑強,除非倒下起不來,否則絕不妥協,可真到那時,估計又是無比凶險。
為了避免自己心髒超負荷,櫻和攙著子慎的胳膊,退而求其次,“能不能等你身子好一點再教他們?至少也要等……”
櫻和的話還沒說完,子慎突然推開他,衝到樹邊,聽到熟悉的幹嘔聲,櫻和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真是準時,沒時間感歎,他連忙過去扶住那搖搖欲墜的人,輕叩那清減許多的後背。
輕風拂開記憶的門,往事一幕幕在腦中浮現,心為之擰疼……
幾年前子慎在雪中生下長子寫意,後來重傷流產,身體沒好好休養又到處奔波,大事小事不斷,勞心勞神,雖說生次子書影時還算順利,但古玉嚴正的警告令他心神不寧。
那時,在房外,古玉很嚴肅的說,子慎武功最高,但近幾年縷縷受創,使他的身體損耗嚴重,恐怕無法長壽。起初,他不信古玉的說辭,以為那是嚇他的話,他認定隻要好好休養,小心照顧,子慎的身體一定能夠恢複如常。
然而,一年又一年過去,吃下無數補品,子慎的臉上總算有了血色,可這次有孕,他反應極大,完全吃不下東西。才幾天功夫,好不容易養壯的身子又瘦了下去。
挨過一陣陣的惡心,子慎緩緩直起身,櫻和恍若未覺,子慎推了推他,“想什麼?”
回過神來,櫻和笑笑,“好點沒有,我扶你回房去。”
深深的看了眼笑容有些虛無的人,子慎什麼都沒說,借著他的攙扶回了房間,這邊剛靠坐在床上,那邊巴勒端著一碗熱騰騰,黑乎乎的東西走了進來,子慎二話不說將碗裏的東西喝了個幹淨,看得一旁的櫻和直奇怪。
“今天怎麼這麼聽話?”
子慎看了眼一臉新奇的櫻和,總不好說是不想他擔心吧。
伸手揉著發脹的胃,他緩緩道,“練武非一日之功,卻一日也不能荒廢,我現在雖不能動內力,但能教他們招式,內功口訣。”
櫻和在子慎身邊坐下,替他揉上胃部——這是生次子時落下的毛病。
“巴勒也能教他們,不用你親自去督導,再說,兩個孩子天賦高,悟性又好,你簡單說說就行。”
子慎別了眼大言不慚的人,心道,他還真敢說。對上子慎的目光,櫻和笑了笑。
頭仰靠在床頭,子慎合眼道,“意兒體弱,很難在武學上有所造詣,讓他練武,隻為強身自保。影兒根骨雖好,卻天性懶散,不定性,將來怕是通百藝未必能有專精。”
“希望這個能比他兩個哥哥強。”目光落在那還未有變化的小腹,櫻和笑道,“小家夥這般能鬧人,比當年懷影兒有過之而不及,希望不要把影兒調皮搗蛋的個性學去。”
無人回應他的話,櫻和詫異的抬頭,發現那人已經靠在床上睡著了。
無聲的笑笑,櫻和輕輕的扶著子慎躺好,為他蓋上被子,彎腰在他淡粉的唇上落下一點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