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夜晚都是櫻和最難捱的時候,子慎不與他說話,甚至讓巴勒趕他走,好在他臉皮厚,拿小意兒當擋將牌,死皮賴臉的待了下來,隻是夜深人靜,兩人共處一室,卻相對無言,氣氛實在太壓抑。
像往常一樣,櫻和抱起昏昏欲睡的小意兒,想將他送回隔壁去,可小家夥卻抓著子慎的手,說什麼也不鬆開。
“爹爹,今晚我要和娘親睡,行不行?”
櫻和眉頭微動,瞅著床裏的人,對兒子笑道,“小意兒,這個你要問你娘親,問他是不是想你跟他睡。”
一直對櫻和視而不見的某人,突然抬起眼來,雖然麵無表情,但櫻和卻看見了那人眼底的怒焰。
暗笑在心,他卻不敢表現太明顯,不然保不準會適得其反。
“娘親,意兒跟你睡好不好?”小意兒拉著子慎的手,甜甜的央求,“意兒不想自己睡,想跟娘親睡。”
子慎收回視線,低頭看向趴在床邊,好像小狗討主人歡心的小東西,他抬起手,在那小東西的頭頂輕輕揉了揉,“意兒想在哪裏睡就在哪裏睡。”
“好耶。”小家夥興奮的從床上爬起,站在床邊直蹦躂。
子慎怕他摔著,想起身扶他,櫻和比他動作迅速,直接將小東西抱進懷裏,“小意兒,你想在這裏睡,就必須安分,不能打擾娘親休息,知不知道?”
麵對櫻和看似無害的笑臉,小意兒很是乖順的點點頭,“意兒知道了。”
“乖——”櫻和在小意兒的臉蛋上親了下,將他放回床上,自己轉身抱過角落裏疊好的一摞被褥回到床邊,鋪好褥子,又鋪被子,最後放上枕頭,待一切弄完後,他抬頭,見小意兒趴在床邊探著小腦袋好奇的看著他。
“小意兒,躺好,爹爹要吹燈了。”
“爹爹,你在幹什麼?”小孩子好奇心十足。
櫻和坐在褥子上,笑道,“爹爹在打地鋪。”
“什麼是打地鋪?”
“就是睡在地上。”
“為什麼要睡在地上?”小意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往床裏瞧了瞧,“爹爹為什麼不睡床上?床上還有很大地方呢。”
“小意兒……”櫻和好像沒看見子慎直逼過來的淩厲眼神,悠悠道,“你娘親不讓我睡床上?”
“為什麼?”這回小意兒回頭問子慎,“娘親為什麼不讓爹爹在床上睡?”
回答他的是櫻和,櫻和看著子慎,緩緩道,“因為爹爹犯了錯,你娘親生氣了。”
子慎瞅著櫻和,微微眯起眼。
“爹爹做錯事了嗎?”
“是啊,爹爹做了很多錯事。”
“那爹爹知道錯了嗎?”
“爹爹知道了錯了。”
爺倆一問一答,很是默契,子慎聽著,眼神深邃難懂。
小意兒不懂兩人間的暗潮洶湧,單純的問,“娘親,爹爹知道錯了,娘親不要氣了,讓爹爹躺床上吧?”
聽到小意兒的話,子慎眼神隱沒,伸手將他的身子攬進懷裏,“小意兒,乖乖睡覺。”
“可是——”小意兒扯著脖子向床下看,“爹爹還睡在地上,會生病的。”
說著,小家夥在子慎懷裏仰起頭,略帶哭音,“娘親,讓爹爹睡床上好不好?”
子慎合眼不語,任小意兒怎麼推搡,他也沒有睜眼。
“爹爹——”無計可施,小意兒隻好向櫻和求助。
櫻和眼神閃爍,重重歎了口氣,語氣淒涼道,“小意兒乖乖睡覺吧,爹爹不會生病的。”
話落,他掩口輕咳。
“爹爹——”小意兒心疼的看著自己的爹親,大眼睛裏蓄滿淚水的瞅著子慎,“娘親……醒醒……”
小意兒從被窩爬起,張著手掌在子慎臉上輕拍,大眼睛裏的淚水決堤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子慎臉上。
子慎依舊沒有睜眼,他伸手將小意兒抓回被子裏,抱著扭動不已的小家夥,往床裏挪了挪,櫻和看著床邊的空間越來越大,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跟著越來越大。
“爹爹——”小意兒被子慎抱著,費力的扭過身子,向櫻和伸出手。
櫻和豈會白白放過與子慎拉近關係的機會,“爹爹這就來。”
櫻和從地上爬起,吹滅桌子上的燭火後,爬上了子慎的床。
黑暗中,沒有人看見櫻和的臉上露出計謀得逞後竊笑,他自認不是君子,所以,他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他知道子慎會對兒子心軟,所以,他抓住機會,正中子慎軟肋,逼他妥協。
萬籟俱寂時,兒子輕淺的呼吸在耳邊響起,同時,床裏還有另一道有些粗重的呼吸,在這寂靜的夜裏交相呼應,靜靜的聽著,櫻和笑著向床裏擠了擠。
“卑鄙——”
冷不丁的一聲低低的輕輕的聲音響起,櫻和一怔,隨即臉上露出大大的,開心的笑來。
他就知道自己這點小九九逃不過那人的眼睛,可是,那人還是讓步了。
櫻和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心裏越發肯定自己還有機會,而子慎也不是無動於衷。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還有機會,因為子慎默許了他待在他身邊,也沒拒絕他的照顧,雖然不與他交流,但並不排斥他。
而且,他這些日子發現,子慎很不喜歡別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就是巴勒也不行,但他卻沒有拒絕他。
越想越開心,櫻和幾乎一宿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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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微亮,櫻和起身出門,結果前腳剛邁出門檻,一把冰涼的片刀就夾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上——”古玉在一旁看著,不禁咽了咽口水。
耶律鴻基是有名的狼王,他那把薄如蟬翼的片刀更是威名遠播。
櫻和靜靜的與耶律鴻基對視,眼中不見一點懼色,耶律鴻基雙眼微眯,握刀的手,微微用力。
“王上,還請刀下留情。”雖然狼王從來不講情的,這話等於對牛彈琴,但古玉還是小聲的勸慰。
一大早,他見狼王往子慎的院子來,於是匆匆跟了過來,怕出事。結果還真出事了,這狼王連句話都沒說,直接把刀架在了櫻和脖子上,還真是他一貫作風。
不過,他也是有所收斂的,畢竟忍了這麼多天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