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曾經挨過他的一頓揍,原因是這樣的;有一次,我也喪心病狂的跟著大家隨聲附和,大聲喊‘吊起牛司令,捆起牛司令。’
結果,惡有惡報,他馬上從屋裏追趕出來時,而當大家都撅起屁股一哄而散時,我卻很倒黴的被自己鞋帶子拌在地上。結果,他很快就衝上來,對我狠狠踢了幾腳,踢完之後,他再還怒氣衝衝指著我說;想不到連你現在也開始欺負人了。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惹過他了。
前幾年,我回家一次時,向母親問起了牛司令的情況,因為在家的那些日子,我就像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似的,不是尋這,就是覓那,結果,我突然發現滿司令他怎麼沒在視線中出現過。
母親告訴我說,牛司令現在已經病得很重了,已經起不了床,大家都說他可能不行了,又沒人管他,鄉政府也不管。
我想,他是個孤苦伶仃的五保戶,連鄉政府都不管,誰還會來管。
萬般無聊的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去了他‘家’。
但了他家旁時,我看著那間搖搖欲墜的房子,感到很擔心。
但我更感到擔心的是,待會進去時,這間房子會不會忽然倒塌下來,然後再將我們一起活埋了,謝天謝地,我的擔心並沒有發生。
就這樣,我躡手躡腳來到門旁,然後再將拿扇枯朽的木門輕輕推開,我在將木門輕輕推開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鋪天蓋地的朝我迎麵撲來。
隻見牛司令靜靜躺在床上,在他的身上蓋著一條破舊肮髒的棉絮,他可能是被我在開門時的聲音給驚醒了,馬上吃力的睜開眼睛,然後呆然的看著我,嘴巴不斷囁嚅著,接著,我看到他的手緩緩的從被窩裏伸了出來,然後再顫顫抖抖的指著桌子上一個顏色斑駁垢跡斑斑的舊茶杯發抖。
我想,他現在一定是口很渴了吧。於是我便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子旁,拿著那個快要發黴了的舊茶杯替他到外麵打了一杯水。
他喝水的樣子很急,就像是困在沙漠之中快要渴死了的旅人似的~~~
離開後,我暗忖著,自己開門的動作是那麼輕微那麼的小心翼翼,怎麼還是將他給吵醒了。
那副畫麵始終縈繞在心頭,他的身體是那樣的虛弱,他的嘴唇是那樣的幹竭,而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呆滯卻又無助。
回到家之後,母親問我剛才去哪了,一個朋友來找我。
我對母親說;我剛才去爬山了。
後來,當我再次回到家鄉時,竟然又鬼使神差般的向母親詢問起滿司令的那些事情,母親怔了怔,然後輕歎了一口氣,說;‘這個社會啊,人吃人,人踩人……’
之後,她什麼都沒有再說了。
我知道母親沒有說出來的那些話會是什麼,所以我沒有再多問了,我悄悄的走到窗戶旁,遙望著針頭廠所在位置的那個方向,腦海種雜亂無章,眼前就像飄滿了棉絮似的~~~
就在這時,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大白天,竟然一下子就變成了漆黑的夜晚。
我驚慌失措的大叫一聲。
因為我發現自己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了,在我周圍,全都變成了一片黑暗的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