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微嚇一跳，等看清楚是那人是楚冰燁的時候，神情放鬆下來，暗啞著嗓子問，“幾點了？”這會病房裏麵幽暗，一盞燈都沒有，隻剩下了窗外的白月光，靜悄悄地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
沒有等到楚冰燁的回話，程若微覺得奇怪，睜大眼去看他。這人抱手坐在床邊，俊臉上神情嚴肅，一點笑容都沒有。
估計是還為著自己隱瞞他受傷的事情生氣呢，為免他翻舊賬，程若微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老公。”
楚冰燁隻當沒有聽見，老僧入定了一般坐著。他隻是越想越覺得程若微這人任性，萬一柳晚照的心再狠毒一些，在刀口上塗了毒或者是刀子刺得再深一點，程若微的隱瞞和強撐，隻不過會耽誤治療的最佳時機而已。
他打定主意是要好好教育一下程若微，讓她記住，凡事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再不能有下一次的任性。
“我疼……”程若微細細弱弱地哼了一聲，楚冰燁築起的冷漠和嚴肅頃刻間盡數瓦解。
“哪兒疼？”他握住程若微還打著吊針的手，一手撫在她略微慘白沒有血色的臉龐上。
程若微嘟著嘴裝嬌氣，“肚子疼。”
楚冰燁也無可奈何，“剛做了縫合，現在麻醉藥過去了，疼也沒有辦法。”可又見程若微眼裏淚光盈盈，楚冰燁心裏也不好受，一團棉花堵在胸口裏麵發慌，“要是實在疼得受不了，給你開點止疼藥。隻不過那藥不能吃多，對身體不好。”
程若微模糊地嗯嗯應了幾聲，“那我忍忍。”可憐兮兮的強撐模樣讓人心生憐惜。怕是鋼鐵的心，在這樣的攻勢下也會變成了繞指柔。程若微握著他的手，又心滿意足地睡過去。一個晚上迷迷糊糊地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清晨的時候被打嗡嗡的震動聲給吵醒。
楚冰燁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了病房的外麵，也不知道是誰的電話，他在外麵說了好久，程若微都快要再次睡著的時候，楚冰燁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那陣熟悉的嗡嗡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感覺到楚冰燁又一次鬆開了自己的手，程若微睜開惺忪的睡眼，忍不住好奇地問，“誰啊？”
看一眼窗外，天不過是剛蒙蒙亮而已，夏天的時候天亮得早，這個點估計才五點多的樣子。程若微語氣帶了一些不滿，“大清早的。”
“我把你吵醒了？對不起。”楚冰燁低聲道歉，“我出去接電話。”
“不用了，就在這兒接吧。”程若微其實也睡得差不多了，“免得吵到了其他病房的人。”
楚冰燁坐在椅子上，接通了電話。
房間裏麵極為地安靜，程若微閉著眼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幾個模糊的音節。
“死了……”
程若微心裏咯噔地跳，唰地一下睜開眼，“誰死了？”
楚冰燁臉色倒是平靜，並未跟程若微一樣出現驚惶的神色，他沉沉歎息，頓了一下，“白靈。”
白靈？那個那個杜濤的女人。
“死了？”程若微不敢置信地重複，“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間死了呢？”
即使跟白靈不熟悉，程若微也對這樣美麗的人心生憐惜，精神不正常了那麼久，愛的人和兒子一個都不在了，現在好不容易恢複了健康，好日子這才過去多久？
楚冰燁眼神深沉，隻簡短地說了四個字，“世事無常。”世事無常道盡了這世間所有的天災人禍，大部分的悲歡離合。
程若微心情驟然間低落，“怎麼死的？”
“剛才收到消息，車禍。車子衝進了江裏麵。”
程若微不作聲了，車禍曾經也奪走過她的父母。
“睡吧。”見程若微的臉色不大好，楚冰燁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堅持到外麵去接電話了。他也想到了程若微父母當年出事也是因為車禍，白靈的死牽扯出了她記憶裏麵不好的部分。
程若微卻握緊了楚冰燁的手，睜大了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細細打量著楚冰燁的臉。
“怎麼了？”楚冰燁搞不懂程若微這突如其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