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掐架,宴凡還有精力去憤怒和質疑,經過這次,就隻剩下失望和茫然而已。

他原以為寫文是件很單純的工作。

把他所想的世界,敲敲打打用文檔,甚至是紙張的方式,描繪出來給別人看,僅此而已。

他以為隻要有人認真看過他寫的東西,就會明白他想的是什麼,又做出了什麼樣的的努力,必然會給與理解和諒解。

“是我太想當然了嗎?……不,她們說的也沒錯。”宴凡喃喃自語:“我一開始寫文隻是想賺生活費,讓大神給我推文也是為了人氣,開微博是想給自己宣傳,後來有讚助商找我做廣告我也答應了。”

沒什麼好辯解的。

利欲熏心,見錢眼開,抱大神大腿……不是都正中要害嗎?哪裏有錯?沒錯,一點都沒錯。

宴凡也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自虐,拚命的回憶著這輩子做過的所有壞事,他覺得,如果網上這些謾罵有理有據,至少他可以安慰自己這都是自作孽……和他寫的文無關。

小時候無意中撕壞了孤兒院裏的童話書,賴在小他三歲剛學會走路孩子頭上;大清早趁著隔壁床睡得摔到床下,就把自己尿濕的床鋪換過去,害得隔壁床被笑話了兩個月;過生日非要給爹媽上柱香,背著小背包跑去找墓地,最後被警察送回來時,院長氣急敗壞哭了三小時;小時候不省心,長大了也坑院長,初中畢業想輟學,被院長拿鞋底子糊了一臉;高中畢業想工作,讓院長拄著拐棍打他結果崴了腳;大學畢業了又學人家盜文,一邊說喜歡人家,一邊損害人家利益。

這樣的傻逼,被掐似乎也沒什麼稀奇的,不如說,是理所應當的事。

宴凡垂下眼,回想起來帖子裏的謾罵,忽然覺得,寫文果然是件工作。

因為是工作,所以他必須得忍受客戶無理由的揣測,指責他不盡心,不努力,拉關係,走後門,投機取巧,偷奸耍滑……但他卻連反駁也做不到。

他正想得出神,手腕上的光腦忽然震動起來。

他反應慢半拍地打開光腦,以為肯定是稻草人或者編輯問他怎麼應對,卻發現找他的人,是意料之外的對象。

拉斐爾:要上遊戲嗎?

宴凡愣了愣,半天才發過去一個:不要。

他現在想靜靜……不要問他靜靜是誰。

他回複完畢繼續自怨自艾,但拉斐爾又發了條消息。

拉斐爾:我等你。

……敢不敢好好聽人說話?!

他不耐煩地扒下手腕上的光腦扔到一邊,但還是能聽見,每隔一會光腦的震動聲。

“……”太煩!

他好不容易想文藝一次,怎麼就那麼不給麵子!讓他一個人明媚憂傷一會好嗎?!

宴凡煩惱地抓起光腦套在手腕,戴上遊戲頭盔。

一上線宴凡就打開地圖,發現代表拉斐爾的好友標識就在不遠處。

他跟著標識走了幾步,進到廚房。

油炸食物特有的焦香讓宴凡忍不住動了動鼻子。他循著味道看過去,廚房的小矮桌上,放著滿滿一盆土豆餅,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才炸出來這麼一大堆。

而大廚拉斐爾,此刻正綁著廚師圍裙,背對著宴凡在灶台前忙活。

宴凡愣愣地湊過去看。

平底鍋裏正茲茲爆著油花,一塊土豆餅煎得兩麵金黃,火候正好。

“嚐嚐?”拉斐爾也不驚訝從自己背後出現的宴凡,鏟起那塊剛出爐的土豆餅,遞到宴凡麵前。

宴凡從不講究吃飯工具,餓極了連手都能用上——但此刻,他不知道想些什麼,看了半天才捏起那塊土豆餅。

咬了一口,卻嚼了兩分鍾。

拉斐爾熄了火,興致勃勃地看宴凡認真吃東西的樣子:“味道怎麼樣?”

“……好吃。”宴凡低聲回答,幾口吃完了手裏的土豆餅:“……你怎麼想起來做這個的?”

“心情好。”

宴凡悶悶地道:“……謝謝你。”

拉斐爾聳聳肩:“不客氣。”

宴凡忽然覺得眼眶,鼻子,都酸澀得厲害。:“他們都說我文紅,靠的是大神推文和姘頭刷榜!”

拉斐爾:“哪個大神?”

宴凡:“仗劍江湖!”

拉斐爾:“哪個姘頭?”

宴凡:“青山遠!”

拉斐爾:“哦。”

宴凡:“……你怎麼不安慰我!!!”

拉斐爾:“我安慰你,你心情會好點嗎?”

宴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