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纖纖收住笑容,說道:“巫老師,你的計劃幾乎很完美,但卻忽略了一點——手機通話記錄!”
在離開教師宿舍的時候,巫月敏曾經用徐明的電話,給緹老太太打了個電話。不管她當時打的是她家裏的座機,或者是她留在屋裏的手機,在徐明的電話裏都會留下撥出電話的號碼。同理,如果當時打的是巫月敏的手機,那麼她的手機上就會有一個同時間收到的撥入電話的號碼。如果撥打的是家裏的座機,到電信局去打印通話清單,也能查到是否有這樣一個撥入電話。
“所以,現在讓警方立刻去電信局查閱通話記錄,就能證明你們是否無辜了。”秦纖纖一字一頓地說道。
巫月敏與徐明頓時無語以對。一陣尷尬的沉默後,巫月敏終於開口問道:“那我為什麼要殺死緹老太太呢?要是你連這一點都能推導出,那我才算徹底服了你。”
秦纖纖卻又笑了:“你是因為哭嫁,才殺了緹老太太。”
“哭嫁?因為哭嫁而殺人?”周淵易不解地問道。
秦纖纖點點頭,說:“是的,哭嫁是巫家村的傳統風俗,女孩出閣前,都要在母親的懷裏痛哭,而宗族裏的年老女性會用黃銅盆子接住女孩流下的淚水,最後以女孩流下淚水的多寡,來確定女孩與母親的感情是否深厚。流淚少的女孩,會被村裏人斥為無情寡意之人而被嘲笑一輩子。”
“這和巫月敏又有什麼關係?”周淵易問。
“因為,巫月敏馬上就要和徐明結婚了,所以緹老太太特意趕到西川大學,要把巫月敏帶回巫家村,進行哭嫁的儀式。不過,巫月敏卻身患隱疾,她得了無淚症,是個天生就無法流淚的女人,因此她為了不受到村裏人的嘲笑,於是決定殺死緹老太太。”
“無淚症?”周淵易半信半疑地問道。
而巫月敏則麵無血色地問:“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這個病?”
“因為你吃芥末的時候沒有流淚。雖然你說,你吃芥末的時候是張開了嘴唇的,但當時我是第一次吃芥末,很擔心會出醜,所以吃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別人怎麼吃。我清楚地看到,你吃芥末時是閉著嘴的,所以你撒了謊。”
“可是,在你拍DV的時候,明明看到我臉上有淚痕的呀!”巫月敏反問。
秦纖纖答道:“隻要你把眼藥水滴在眼眶下,就會形成一道偽裝的淚痕。”她頓了頓,又說,“雖然下樓後,你用紙巾擦去了淚痕,但你的臉頰上依然會留下眼藥水的化學成分。現在隻要讓警方技術科的人搜集你臉上的皮膚樣本,就能確定你是不是偽造了淚水。”
巫月敏頹然倒下,她身邊的徐明也沒什麼好臉色。既然巫月敏是用他的手機打的那個電話,就足以證明他就是巫月敏的同謀者。
“秦纖纖,雖然你推理得很精彩,但是你還是猜錯了一處地方。”巫月敏被銬上手銬時,對秦纖纖說道。
“我哪裏推導錯了?”
“關於殺人的動機。”
“那你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巫月敏露出了難以言說的表情,似是悲哀,又似是憤怒。她喃喃說道:“是的,我是個天生無淚的女人,但我早就離開了巫家村,又接受了高等教育,所以根本就不介意村裏人的嘲笑。”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什麼要殺人?”
巫月敏答道:“我是為了我的妹妹,巫月琴。她和我一樣,淚腺也有問題,不過沒我這麼嚴重。她會流淚,但是每次流下的淚水都很少,少得可憐。”
巫月琴出嫁的前夜,躺在母親的懷裏哭泣,緹老太太端著黃銅盆子在她身下接著淚水。但因為接到的淚水實在太少太少,清晨時,緹老太太將黃銅盆子拿到屋外,展示給村裏人看的時候,村裏人爆發出一陣鄙夷與幸災樂禍的劇烈笑聲。
在這笑聲中,巫月琴無言以對。在這笑聲中,夫家的人覺得很沒麵子,不願意來迎娶她。而後,巫月琴等母親睡熟後,朝母親磕了一個頭,然後用一根綢緞懸梁自盡。
母親看到女兒死在屋裏,一時氣急攻心,癱倒在了床上,無法行走。但她還是在電話裏,向另一個女兒巫月敏述說了巫月琴的遭遇。
巫月敏決心為妹妹報仇,她與男友徐明商量了一番後,打電話回巫家村,告訴緹老太太,自己即將結婚。緹老太太是巫家村傳統民間習俗的堅定扞衛者,所以她立刻趕到西川大學,要帶巫月敏回村進行哭嫁的儀式。
當緹老太太來到西川大學後,從巫月敏口中得知崔林正在舉辦攝影展,而且還展出了那幅名為《哭嫁》的攝影作品。老太太一方麵大發雷霆,不讓崔林展出照片,一方麵又偷偷跟崔林說,隻要他拿筆錢出來,就讓他攜照片去參加雙年展。
緹老太太與崔林的談話,卻被巫月敏無意間聽到了,這更加堅定了她殺死緹老太太的決心。於是,她當天就讓男友將浪漫求婚的帖子發到了學校的BBS裏,拉開了這場複仇劇的帷幕。
當巫月敏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她幽幽地對秦纖纖說:“其實,出嫁女兒與母親的感情深不深,又怎麼能用淚水來衡量呢?”她又轉過身,對崔林說,“你放心地展出那張照片吧,我妹妹已經死了,緹老太太也死了,我相信母親不會反對的。但我請求你,一定要將我的故事附在照片旁,告訴所有人,並不是隻有淚水才能衡量感情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