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與陳默登島後看到了一臉殷殷切切的阮福映,這位未來越南阮朝的開國皇帝,此刻真的是境況窘迫,麵見重要的客人,他甚至都沒有一身比較整潔的衣裳,那件象征著王孫的長袍上,居然還有些褶皺,如果仔細看,還能在下擺上找到一個破洞。
阮福映十分隆重地向林有德和陳默行禮,“在下見過二位大唐尊使。”
雖然阮福映的叔叔是定王,自己的祖宗是武王,但他本身沒有任何的爵位,當然這些王爵如果不經過中原王朝的承認,本身也不具備特別的合法效力。在東亞這個政治圈裏,中國周邊的所有國家想要獲得正統性,被民間承認是一方麵,被中原王朝敕封是另一方麵。
所以阮福映除了有一個王孫公子的身份,現在什麼也不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阮福映在兩名唐人官員麵前根本拽不起來。
雙方見禮之後,陳默好奇地問道:“小王爺知道我們大唐嗎?”
阮福映點頭,而且臉上居然還浮現了一種仰慕和神往的表情,道:“在下曾經聽行船的船夫說過,大唐商船近年來時時造訪廣州,運送來各種珍奇之物,兩廣之人皆稱大唐富庶,又擅製造之藝。之前在下又見過荷蘭東印度公司之人,稱大唐已在西婆羅洲設府,荷蘭人敬畏而不敢犯,在下極為佩服的。”
陳默和林有德對視一眼,沒有想到這個阮福映竟然知道這麼多事情,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阮福映一聽是大唐的船,立即便解下玉佩,希望交好大唐官員。
用腳後跟都能夠想明白這廝到底為什麼如此恭順,他此時家門被屠,自己如喪家之犬,而且此人的性格又是典型的為了利益什麼都可以出賣的,所以也不奇怪他會求唐人一些什麼內容。
接下來阮福映開始敘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包括自己阮氏一門幾乎被滅絕,西山朝的叛逆是多麼殘暴無道,安南的百姓們正在遭受著怎樣的水深火熱。這種事情,林有德和陳默都知道,聽聽就好。
最後阮福映甚至跪伏下來,叩首道:“私聞大唐禮儀之邦、仁德之國,安南之慘象,焉能讓義士之國不憤慨激昂?在下空有報國救民之心,卻苦於手中無兵無糧,望賊而無奈,懇請大唐借兵於在下,覆滅那西山惡賊,安南願與大唐做永世友好兄弟之邦,聽從大唐指令。”
陳默裝模作樣地將阮福映扶了起來,他說道:“我大唐本土畢竟在二萬裏之外,雖說在南洋我大唐有婆羅洲之領地,但領地們民少兵少,恐難以對安南之危局有大用。”
阮福映不氣餒道:“大唐兵精,哪怕是三五百精銳,也足以教叛賊好看,在下在嘉定府還有些聲望,人心皆盼我阮氏重歸,隻要在下登高一呼,便能有眾人響應,如果能得大唐臂助,資助在下一批武器、金銀,必能夠組織起一支義軍,擊敗西山之賊,複我安南山河!”
陳默也沒有什麼太大興趣吊著阮福映,他很直白地說道:“協助小王爺複國,倒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我大唐驅兵兩萬裏,出人出錢給小王爺,靡費周章,不知小王爺有什麼能夠作為交換的呢?”
阮福映先是一喜,看來唐人應該是能夠爭取的了,那麼就看開的加碼有多高了,阮福映道:“若是安南成功複國,在下僥幸成為國君,必以大唐所支持的金銀十倍奉還。”
陳默搖搖頭:“這話一聽就像是順口說出來的,而且這個吸引力,對我們來說還不太夠。”
阮福映想了想,又咬牙道:“在下可開放安南國境,給予大唐排他的貿易特權,不與西洋其他國家貿易。”
陳默又笑著搖搖頭:“小王爺恐怕不太明白,我大唐跟歐洲那些國家不太一樣,我們推行貿易自由,也認為競爭是有益的,排他性條款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大,你可以自由地跟西方人進行貿易,倒是大唐商品免關稅這一條,你可以記下來。”
阮福映一想,這個免關稅似乎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一個國家稅收有加有免,本來就是正常政策,如果僅以免稅作為條件,那麼甚至對國內都是一番交代,因為這算不上什麼不平等條款。
不過看陳默的樣子,顯然僅僅是免關稅這一條還是不夠的,他最終下了狠心,道:“在下願以會安、昆侖島二地為償,答謝大唐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