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1 / 3)

項美麗說:當年,每一位初次踏上中國土地的美國訪客,大抵都手持著一封請弗雷茲夫人關照的推薦信。可見,這弗雷茲夫人在當時的上海社交界中,是一位溝通中西方上層名流的重要女性。她是上海一家著名洋行大班的妻子。

弗雷茲夫人對於項美麗一見如故。她親熱地挽起項美麗的手臂,說:親愛的,到了這裏,你真的應該結識一些可愛的中國人,他們是如此之優雅,如此之安逸,很快你就會發現這個國家是如此有趣!

其時,弗雷茲夫人正在致力發展一個名叫國際藝術劇院的民間藝術組織。她希望這個組織可以成為促進西方人與中國人相互交流的一座友誼橋梁。因此,弗雷茲夫人特別需要像項美麗這樣美麗活躍的新人加入。

後來,項美麗與邵洵美便相識於國際藝術劇院內的一場演講會之中。

許多年過後,項美麗曾經很努力地回憶:那天的演講會,到底講了些什麼呢?這個,項美麗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想起了。因為這一天,項美麗有點心不在焉。她隻記得,當時,自己的身邊坐著兩個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國人。起先,這兩個中國男人樣子很親熱地傾身輕輕交談。項美麗覺得這樣的交談給人的感覺很溫馨,但她看不清這兩個中國男子的臉,所以就有點遺憾地盯看了他們的褐色中式長袍。

忽然,其中一個中國男子,在項美麗心理毫不設防的狀態下,轉過頭來往項美麗的方向看。他望見了項美麗,目光仍然肆無忌憚。但是,他發現對方是一個成熟美麗的異國女性,卻先自微微地笑了。

這是電光火閃的驚鴻一瞥!項美麗的目光有點收斂。可是,項美麗的麵部表情仍然魘住了。她沒想到,在這遙遠的東方國度,竟然還有男子能生就如此俊美的一張臉!

這一天,兩人之間的愛情故事雖然沒有即時打開。但是邵洵美那優雅的一笑,留給項美麗特別深的印象。

事隔多年之後,項美麗在自己的紀實文字中描寫了這樣一個邵洵美:“他的頭發柔滑如絲,黑油油的,跟其他男人那一頭硬毛刷不可同日而語。當他不笑不語時,那張象牙色的麵孔是近乎完美的橢圓形。不過當你看到了那雙眼睛,就會覺得那才是真的完美,顧盼之中,光彩照人。他的麵孔近乎蒼白,在那雙飛翅似的美目下張揚。塑造雲龍麵孔的那位雕塑家,一定施展出了他的絕技,他從高挺的鼻梁處起刀,然後在眼窩處輕輕一掃,就出來一副古埃及雕塑似的造型。下巴卻是尖削出來的,一抹古拙的頰髭比照出嘴唇的柔軟和嘴角的峭厲。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則好像是對青春少俊的一個俏皮嘲諷。靜止不動時,這張麵孔純真得不可思議,不過,他很少靜止不動。”似這般款款情深的描寫,項美麗對於邵洵美的欣賞,應該是滲透到了骨髓之中。

演講會過去後數天,弗雷茲夫人忽然跟項美麗談到愛與婚姻的問題。弗雷茲夫人用一種輕鬆愉快的語氣跟項美麗說:嗨,艾米莉小姐。你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旅行下去。你可以在中國嚐試一份穩定的工作。我給你找一個中國男友,35歲左右,有錢而又有閑,他可以陪你很快樂地打發掉在中國的大部分時間。

弗雷茲夫人給項美麗介紹的中國男子,便是玉樹臨風的邵洵美。

據說,項美麗的才華橫溢,跟她叛逆的肆無忌憚有著直接的因果關係。項美麗叛逆的勁頭愈高,她的鋒穎畢露的情感也愈發崢嶸。所以,項美麗跟邵洵美認識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一個壞女孩。

邵洵美眉毛輕輕一揚,用純正的英國口語笑嗬嗬地回答說:一個自稱為“壞女孩”的寫字女孩很好呀。我在英國的時候,聽說過讚美那些淒美溫香女作家的一句話,“妓女的軀殼,作家的靈魂”。這是每一個努力想了解愛欲與人生真相的女孩子,所願意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