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身子像離弦的箭一般射到崖邊,顧不得身後有什麼危險,哪裏還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緊緊抓住那冰冷滑膩的手腕的瞬間,心髒也快要蹦出喉嚨了,身體由內至外泛起一陣惡寒,隻要想到再差一秒,就要再也見不到她的可怖事實,牙齒都一齊咯咯作響,好想大罵她一頓。
身子懸在半空,洛小純瞳仁驟然收縮,“可可!後麵!”
“晚啦——”輕俏俏帶著一點兒上揚的尾音,促狹地眨眨眼睛,阿福掌中薄薄的刀已貼在林可可的脖子上。
涼涼的刀刃抵在動脈上,林可可以難得地冷靜保持著緊攥洛小純手腕的動作,由他的位置望下去,山穀雲壑生煙,望不到底,隻要手鬆開一點點,眼前這個少女的生命就會轉瞬消失。
“還真是情深意切啊,忘記自己身後有敵人嗎?”隨著嘲諷的話音,刀子輕輕推進一點點,鮮血滴落,溫溫的,沿著林可可的脖頸流下,打在洛小純的臉上,濺開一朵血色梅花。少女睜大眼瞳,看著少年不為所動的臉,好像第一次發現,原來,血是熱的呢……
“是你,或你叫人殺了農夫?”林可可說出自己的推斷,“至於殺洛小純是為了要把農夫的死嫁禍給她?那麼……你又為什麼要殺農夫呢?”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快除掉你呢。”阿福輕聲歎息,似乎為難地皺了皺眉尖,“兩個候選者同時死掉的話,剩下的參選者就難免會受到長老會的懷疑了……”
“你,你是為了櫻花居士?”林可可不覺驚駭,自己看走眼了嗎?那個看來溫柔的居士其實是這種人?
“哦哦,你可不要冤枉那個好人呀,”阿福笑眯眯地一抬手,輕輕揭下一層薄薄的麵具,露出的臉孔清俊蒼白,“這個樣子,你應該見過吧。”
“布鳳棲!”林可可目光斜橫,驚叫一聲,他竟然是布氏雙傑中的小布!
“你怎麼會是櫻花居士的弟子!”
“當然和你們一樣,是為了要害他呀,隻不過那人既然沒有與我競爭之心,我就放過他了……嗬嗬,玉麵劍俠的府裏,我們也見過麵啊。”
“是你傷了克靈遁!”洛小純瞪大眼眸。
“是呀。”阿福……不,布鳳棲溫婉地笑著,眼神卻是異樣的冰冷,“你們既然和我抱有同樣的目的,也該有技不如人者死的覺悟了吧。”
“笨蛋!可可!那家夥是來真的!快點兒和他拚呀!”洛小純急死了,對方是那種陰狠之輩的話,下手是絕不會留情的。可林可可還不知道放手一搏!
“笨蛋是你吧。如果他放手的話,先死的可是你呢……”布鳳棲微笑著左手一甩,一柄銀色小刀無聲地沒入洛小純的肩膀。少女悶哼一聲,眼中噴出烈火一樣的光,“竟敢傷害我的冰肌玉膚!林可可!我命令你立刻動手!”
傻瓜,林可可看到她受傷,一瞬間眼睛都痛了起來……
這家夥還敢罵她是傻瓜?隻憑眼神就看懂少年在想什麼,少女氣憤地咬住唇。你才是個笨蛋,這樣下去,那家夥玩夠了,會把我們都殺死呀!我可不要連個報仇的人都沒有就死在這莫明其妙的山穀裏。
你這個笨蛋,成大事者須得狠心才行,這麼婆婆媽媽的,你根本就是……
“啊——”忍不住花容失色地尖叫起來,看到貼在林可可頸上的刀片又更向裏推近一分!一瞬間,血花綻放像怒放的梅花,湧動滴下,直落她的眉心,她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會害怕見到血。恍然竄升在大腦中的意念是:她、她不想看到可可死。
“是你先放手讓她死,還是你先死在我的刀下呢。”阿福注視著垂死掙紮的二人,覺得很有趣,難得有這麼好玩的遊戲呢。
“那你一定會失望的。”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少年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專心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女。每一次,去握她的手,都被她不著痕跡地抽離,這還是第一次握她的手握得這麼久……
如瀑的漆黑長發激揚在獵獵的風中,雪白的衣袂,雪白的容顏,總是閃爍著太多的算計而看不清顏色的雙瞳,那是誰呢?是——無論如何,不想要失去的人啊……
讓他選擇嗎?放開這個少女嗎?輕輕地歎息,卻微笑著回答:“怎麼可能呢。我絕對不會放手的!”就算,你隻是利用我也好;就算,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兒感情也好,管你是不是那個記憶裏的她,管你心中有沒有牽掛過我思量過我的事……
是啊……他惟一知道的是,如果就這樣任憑這個少女再次消失在眼前,那麼他,一定會後悔到死啊!
不要,不要,才不要放手!
很久之前的夜裏,隻是手指輕輕地鬆開,就失去了那個白衣如雪的櫻花少女,難道他還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嗎?以為他是誰呀,他可是沐水山莊的少莊主,堂堂的盟主候選人林可可呀!
布鳳棲的刀就放在他的脖子上又怎樣,那也不代表他就得死在他的手下呢。
少年露出一個決絕的微笑。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往下壓的氣流終於見出成果,林可可與布鳳棲腳下的岩石突然迸裂,少年與少女霍然一同墜下,情況出乎布鳳棲的意料,沒想到對方在慌亂之中竟還能想到這種同歸於盡的法子,他一時大駭,幸好身後伸出一雙手抱住他一個淩空翻轉,穩穩地落在了後麵的平地上。
“咳咳……”驚懼未定,布鳳棲臉色蒼白。
“主人,你沒事吧。”寶藍色的鞋子有禮地退開幾步,站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