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甕（5）
宋修雯靠左在床頭，萎靡不振，眼底血絲密布，嘴唇幹裂，像極了高燒不退的病患；然而她的臉和脖子呈現出一種不合理的黝黑顏色，這是長期在陽光下暴曬的人才會擁有的，自脖子往下一如上次見麵的蒼白。
賀東翔問她：“你招惹上不幹淨的東西了，是嗎？”
宋修雯倏爾瞠目，手指死死摳住了被子，大熱天厚重的棉被蓋了兩層，她仍不停顫抖。
“你……也懂這些？”她強自按捺，問。
賀東翔敏銳地聽出來宋修雯這句話的潛台詞。她知道“這些”指的是靈異事件，並因為害怕而不敢直呼其名，“也”證明她找其他人來看過，但顯然，沒用。
他笑了笑，撫慰道：“我懂，而且很可能幫得上忙。”
“真、真的嗎！”宋修雯直起上身，淚花湧動。天知道她多麼絕望，這一切明明不是她招惹來的，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遭那個女人帶來的罪。
賀東翔應是，“但在此之前，我想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找上溫素。”
宋修雯麵露難色，賀東翔淩厲的目光步步緊逼，她垂下視線艱難地說：“我不知道。”
當晚，她很早就睡了，中途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男宿舍的床上，怎麼進的門，她是一丁點印象都沒有，更別提理由。在走廊上發瘋的時候，她才漸漸恢複意識，但控製不住自己的言行。
“你被控製了，身體和魂魄都被麻痹了。”
宋修雯恐懼得渾身發抖，“這不是第一次，每一次我都是在家門醒來的……我不要被控製，賀哥，是不是，隻要趕走他們就行了？”
“他們？你現在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這得從我那個不知廉恥的姐姐說起……”話才起了個頭，房門被大力推開，宋修雯整個人抖了一下，與賀東翔一道望過去，隻見宋母怒氣衝衝地衝進來。
“滾出去！”她揮舞著掃帚拍向賀東翔。
賀東翔抬手抓住掃帚棍，翻手一抽就奪了過來。宋母不依不撓地撈起一把吉他，接著驅趕他。
“媽！不要！不要啊——”宋修雯瘋了似的躍起，掙紮著爬到床邊摔倒在地。
宋母熟視無睹，“住嘴！你還嫌我們不夠丟人嗎，啊？！”
眼見宋修雯眼白上翻，抽搐著昏迷了過去，賀東翔隻得退出房間。
宋母鬢發散落，哪裏還有半點端莊，如同被剝去偽裝的小醜，用近乎滑稽的恫嚇把賀東翔擠出大鐵門外，“滾出去！”
“你的女兒快死了。”賀東翔雙手插袋，氣定神閑地提醒這位母親，好像說的隻是你家盆栽快枯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
宋母充耳不聞，隻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門。
隔壁的鄰居偷偷探出頭來，賀東翔回頭，歉意一笑。
鄰居大媽撇嘴道：“你想追求那家的女兒？我勸你想想清楚，那家兩個女兒都不是什麼好貨色，大女兒當小三手上還有人命呢！小的那個指不定怎麼齷蹉。”
賀東翔神色不變，“她還有姐姐？”
“怎麼沒有。”大媽壓低聲音，“名字叫得好聽宋書敏的，狐狸精一個，專門勾引有錢有權的老頭，不知賺了多少個萬，都給她親娘攥著，在明鏡湖區買了一套別墅呢！”
賀東翔道：“要真是不缺錢，宋修雯病成這樣，應該及早送去醫院治療。”
“這就是報應啊，那個狐狸精和她的金主死在了別墅裏，可難看了。”大媽越說越來勁，“她妹不信邪去住了幾天，回來就人不人鬼不鬼，動不動發神經，有一回還嚇到我的小孫子。醫生都說治不好的，依我說早該送精神院！小哥你也別往她們跟前湊了，不值當。”
“這……”賀東翔猶豫。
大媽越發熱忱，勸得也越發真切。
賀東翔謝了她，表示回頭認真考慮，順便問到了那棟別墅的地址。
明鏡湖區正是廣貫理工大學所在的區，風景優美，以自然景點和高科技產業為主。
周邊幾個別墅區，價格在本市裏都挺拔尖。大媽說的那棟，就坐落在最靠近明鏡湖畔的別墅小區裏。
賀東翔把車停靠在路邊，隔著蓬勃的林木和小湖望去，西班牙的獨棟別墅錯落有致地傍山而建，門前是一個波光粼粼的湖泊，燦爛的陽光折射到落地窗上，熠熠生輝。
小區門前守衛森嚴，賀東翔隻這樣離遠看了一會兒。
回到宿舍，溫素劈頭就問：“哥，你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