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為難的說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你知道新港區的別墅群嗎?從鍾樓往這兒走就這麼一條路,好像是個開發的商業街。”
“有什麼標誌性建築嗎?銀行?KTV?”
“沒有,什麼都沒有。”
王越夾著手機套上褲子,順手在抽屜裏摸出車鑰匙,
“行,那你站在亮點的地方,我快到了再給你打電話。”
音樂學院很多學生都有車,但是太拉風的沒有,畢竟一個學生開著凱迪拉克來上課是有點奇怪的,王越開的是他爸淘汰給他的豐田凱美瑞,他自從看了路雲平的Jaguar
XKR以後,一直想讓家裏給他換一輛。
這會兒他坐在車上,心裏轉來轉去的想,程曉佳晚上是和老男人一起走的,難道是車子拋錨了?他晃晃腦袋,這個想法明顯不切實際,倘若路雲平的車子出了故障,也不會輪到讓程曉佳叫人去接。
他自顧自的瞎想了一路,直到看見路燈底下瑟縮的程曉佳,
“趕緊上來。”
程曉佳紅著鼻子紅著眼睛,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哭過,他縮在副駕上,悶悶的說,
“不好意思,這麼晚叫你出來。”
王越過去摸他的手,隻一碰,程曉佳就縮回去了,但是王越還是摸到那手涼的嚇人,
“應該是這麼早,馬上天就亮了。”
程曉佳對他的調侃完全沒有回應,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這情形再明顯不過了,王越歎了一口氣,
“現在去哪兒?”
“隨便。”
王越忽然拍了一下方向盤,
“那老王八蛋就這麼三更半夜把你扔下走了!?”
程曉佳被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又閉上眼,
“和你沒關係……,走吧,找個地方我請你吃東西。”
兩人最後去了小寨的麥當勞24小時店,這個店離學校最近,方便吃完回宿舍補眠,程曉佳隻要了一杯咖啡呆愣愣的坐著,王越看了他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問,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程曉佳搖頭,王越不甘心的試探,
“你們分手了?”
程曉佳這次有了反應,
“是不是很像一個笑話?”
王越被這信息充分的鼓舞了起來,
“早就該分開,他比你大那麼多,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他是很有意思的人,沒意思的是我。”
王越壓抑了一下表白的衝動,但是說了一句更越位的話,
“你要去那邊收拾東西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這句話倒是提醒程曉佳了,他還有很多東西都在別墅放著,如果他一直不去拿回來,是不是就意味著還有機會挽回?幾個想法在腦子裏翻騰了一下,但是一夜沒睡,現在腦子也不好使,稍一做功就疼的厲害。
王越看著他,想再趁熱打鐵一下,
“你別這樣,感情分分合合太正常了,特別像他那樣的人,以前怕你覺得我攪合,我都一直沒和你說過,其實我在月宮見過他好幾次,他都是和不同的人一起去的。”
王越還想說,程曉佳卻按住了他的手,
“你說的這些事兒我都知道,你想的什麼我也知道,但是我想靜一靜,再給你個答複。”
王越看著自己被按住的手,欣喜若狂。他也是幾乎一進校就開始追程曉佳,程曉佳對他始終若即若離,偶爾開開玩笑,卻從未讓他吃到過嘴裏,耗了兩年多,王越也漸漸覺得累,沒想到突然之間,程曉佳和路雲平居然要分手了,他內心已經在開始偷偷盤算聖誕節要怎麼過二人世界了。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白天上課,晚上排練,很快有人發現程曉佳住回了宿舍,很是驚訝,程曉佳一律淡淡的回應,
“他出國了,一個人住著沒意思,回來熱鬧熱鬧。”
期間他給路雲平打過兩次電話,但是沒人接,打去公司,蔣進總說路雲平在忙,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如果急事可以轉達,有一次把程曉佳弄急了,衝著電話喊,
“我要去收拾東西,沒有鑰匙,麻煩你轉達吧。”
沒想到蔣進立即說,
“公司有備用鑰匙,需要我陪你去嗎”
頓了一下又說,
“需要車去接你嗎?”
程曉佳噎了半天,最後隻是無聲的掛了電話。
他從包裏掏出錢夾,這是路雲平送他的,裏麵的夾層裏有一張合影,是大二寒假路雲平帶他去日本泡溫泉時拍的。程曉佳想,路雲平可能都不記得了,這是他們倆唯一的一次合影,還是拜托酒店工作人員拍的,有點遠有點模糊,但是程曉佳能看得出
照片裏自己的幸福。他平時把他藏在夾層裏,是怕路雲平看到讓他取出來,開心或者不開心的時候,都會拿出來看看。有時程曉佳覺得,自己這樣矯情的厲害,可是改不了。
其實他想去公司找人,但是他怕會遇到更令他丟臉的事情,他想一咬牙就這麼算了,可是算不了,兩年多謹小慎微,點點滴滴的構建起來的習慣,不是說算就能算的了的,他是真喜歡路雲平,也許周遭的人都把他當成了傍大款的□,但是他自己清楚,他是真的喜歡,就是酒桌上那一眼看過去,就喜歡了兩年多,這感情已經根深蒂固,現在要拔出來,恐怕得要了程曉佳的命。
轉眼就到了年底,聖誕彙演最後一次彩排走位,學校的領導都來看了,排練完程曉佳拉住一個熟悉的教務處老師,人家告訴他,演出是肯定給隆安留了位置,還打趣他,一定把位置安排在中間,能看的更清楚。
音樂學院的聖誕彙演是傳統,對外叫做新年音樂會,每年都安排在北大街的人民劇院,規格很高,請的都是市上的領導和大企業主,算是學校的大事。程曉佳今天打扮的很用心,妝都是自己化得,參加大大小小演出比賽這麼多次,這一次他突然緊張的厲害。
晚上七點演出準時開始,程曉佳扒著台邊往外看,可是看不到隆安的牌子,後麵有個關係不錯的捅咕他,
“別看了,平常還看不夠啊。”
程曉佳嗯嗯啊啊的說,
“我就看他來了沒有。”
“開演前我溜下去看了,前排都到齊了,沒有空的,人肯定在,別瞅了。”
程曉佳心一下就安了,覺得三個小時的演出時間也並不算太長,那晚他表現的很賣力也很好,下了台老師都過來使勁抱他,可是他心不在焉往外趕,按照慣例,觀眾退場後,學校會安排領導和嘉賓同演出人員合影留念。
程曉佳在人群裏張望,他看不到路雲平,他很想喊一聲,但是他克製住了,就那麼竄來竄去,時不時有人拉住他說話,他也禮貌的回應著,可是眼睛卻一張臉一張臉的掃過去,沒有路雲平,沒有路雲平,程曉佳甚至以為他提前退場走了,可是一扭臉有人叫他,
“程曉佳。”
☆、賭場
隆安的確有人來,可並不是路雲平,而是蔣進。“演出很精彩。”
程曉佳看著蔣進,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他人呢?”
蔣進和旁邊的人打了個招呼,才回答他,
“路總今晚有其他重要的安排,所以不能出席。”
“為了躲我,他至於嗎?”
“不是躲你,路總今天是有其他的安排。”
“什麼安排?在哪裏?”
蔣進還沒說話,已經有人拽走了他,
“蔣特助,來來,市長在這邊呢,站一起站一起。”
程曉佳也被人牽著占位置,人一多拍照就是麻煩事兒,一會兒調位置,一會兒擺姿勢,群體照完,又分小團體,一波一波的拍,領導和嘉賓就像道具布景一樣站在那兒,程曉佳一直在下麵等,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蔣進,他怕一轉眼就再找不見人。
蔣進在台上本來就站的不自在,程曉佳的目光更要把他燒出個洞來,好容易等到都結束了,蔣進活動一下肩膀,順便和領導寒暄幾句,可是眼角已經瞥到程曉佳就要衝上來了,為了穩妥,蔣進隻好先走過去,握著他的手,假裝表示祝賀,壓低聲音說,
“你到對麵洪福大廈的停車場口等我。”
程曉佳半信半疑的看著他,蔣進拍拍他的肩膀,
“去吧,我馬上過來。”
蔣進開的是一輛大眾輝騰,低調的商務車,完全沒有路雲平那麼顯眼,蔣進把暖氣開得很大,吹得程曉佳的臉紅紅的。
“路總今天真的是有事,所以委托我過來參加,不是為了躲你。”
程曉佳不說話,坐在車裏發呆,蔣進隻好帶著他在城裏兜圈子,聖誕節的西京城,車流比路寬,這會兒城裏已經交通管製了,隻能出不能進,蔣進隨著大流,一點一點的往南門挪,
程曉佳抬起頭.
“你有煙嗎?”
“你會抽煙?”
“不會,就想抽一根。”
蔣進就沒再搭茬,
“我送你回學校嗎?”
“你送我去找他。”
蔣進搖頭,
“路總今晚是私人聚會,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程曉佳看他一眼,
“你騙人的時候也這麼一本正經的。”
“私人聚會,是和黎暉嗎?”
蔣進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我現在隻能送你回學校。”
“我現在和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你又何必送我。”
蔣進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很想告訴程曉佳,賭氣是沒有必要的,路雲平為愛癡狂早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對於感情的態度和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的經曆會磨平躁動,以前看起來牛逼的,現在也隻能是傻逼而已,更何況他們對於這段感情的定義從開始就是不同的。
不過這是他老板的私人生活
,他不可能也不願意過多的介入,車子就慢慢往前滑行,程曉佳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已經完全沒了在舞台上的光彩,這會兒隻是個委屈可憐的小破孩。
程曉佳很想打聽黎暉的事情,但是他也看出來了,蔣進一個有用的字都不會說出來,而且他回去也許會把所有一切都告訴路雲平,程曉佳雖然失望傷心,但是他不肯認輸,他不相信這段關係已經走到了最後,所以他忍耐著,擦了一把眼淚,指著路邊說,
“麻煩你在那裏放我下來就可以了。”
程曉佳剛下車,王越的電話就到了,
“你在哪兒呢,我找了兩圈都沒找到你人。”
“我在洪福大廈這一站。”
“那你等我開車去接你。”
王越來的時候,還帶了一杯熱咖啡,程曉佳暖著手,看王越溫熱的嘴唇落在他手背上,突然有些感動,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被人關心,被人嗬護,所以當王越吻住他的嘴時,他破天荒的沒有躲開。
“聖誕快樂。”
王越說著,從後座椅上拿了一個挺大的盒子給他,
“這是鹽燈,能平複情緒,對身體也有好處,我覺得你現在很需要他。”
程曉佳把盒子蓋好,放進包裏,
“謝謝,我都沒用準備禮物。”
王越一把摟過他的脖子,肉麻兮兮的說,
“曉佳,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程曉佳的那點感動已經用完了,聽著王越的告白,完全不為所動,他推開王越,看著前麵說,
“今晚有什麼節目嗎?”
黎暉不喜歡過節,尤其是洋人的節日,今天他本來打算自己窩在家裏,但是李石打電話說‘點法’今天有大客人到。點法是他們自己的說法,其實就是賭場,點法分為明點和暗點,明點就是開在街麵上的遊戲廳,一般外間都擺著跳舞機,打鼓機,各種街機掩人耳目,裏間都是老虎機或者動物樂園之類的賭博機,而且白天不接待客人;暗點是正兒八經的賭博場,黎暉手下有三家暗點會所,百家樂,二十一點,黑傑克,推牌九,各種玩法一應俱全,荷官都是在澳門受訓回來的。
黎暉這三家會所在西京非常出名,有一群固定的豪賭客常年在這裏泡著,今天是維揚國際的林建東請幾個香港人過來玩兒,黎暉現在要做林建東的生意,林建東請客人,他當然要去賣個麵子。
林建東沒有包場,開的是至尊包,李石在門口等著黎暉,
“很多同行,很多暴發戶。”
黎暉笑他,
“小聲點,這裏麵隨便一個我們都惹不起。”
推門進去,先和林建東打招呼,再被引薦了那幾個香港人,又和熟麵孔說了幾句話,這牌局才正式開始,玩兒的是現在流行的德州撲克,起先隻有四個人在
場上,過了一會兒變成六個,沒半個小時就有人輸幹了,立即有人再頂上。唯一沒離開牌桌的就是那三個香港人,李石在旁邊輕聲說,
“這是幹什麼?”
黎暉衝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退了出來,李石說,
“暴發戶的錢,來得快,去的更快。”
黎暉搖頭,
“我看那三個香港人有點麵熟,應該是錢莊的老板。”
“錢莊?林建東不是一向和浙江那邊的錢莊打交道嘛,怎麼又換成香港的線了。”
“浙江那邊的地下錢莊早就空了,而且現在政府在抓,要倒出錢來是難上加難。你看他今天的玩兒法,擺明了是送錢,小錢換大錢,或者小錢換點數。”
“一下請三個老板,林建東要有大動作。”
黎暉想了一下,
“林建東和安監局的關係一直比我們要鐵,花城出了事兒,他不出麵也一直不著急。”
“那他媽的是壓了咱們夥計的錢!他急個屁!”
“這隻是一方麵。花城二期剛剛起來,如果一期銷售滯後,對二期也有影響,我猜他是資金斷了。”
“斷了!”
“嗯,你去找人查一下從六月份到停工前,花城二期的工期進度,要詳細的清單,最好今晚就開始查,如果林建東的資金真的出了問題,那我們就危險了,要早作打算。”
李石連忙去打電話,黎暉站在包廂外抽煙,心裏百轉千回的盤算著,沒一會兒李石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