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3)

哥就照顧不了你了。”

黎暉也站起來,想繞過桌子但是被攔住了,隻能看著陳開宇被獄警帶走,走到門邊的時候,他突然叫,

“哥!”

陳開宇扭過身,衝他笑了笑,

“等著哥。”

不久之後,陳開宇就從西京第二看守所轉到了清岔監獄,運送當天,黎暉和李石開車跟著去的,但是車子進不了管理區,在外麵遠遠的站著看,他看見陳開宇從車上下來,手上拿著自己的被褥卷,和其他幾個犯人排著隊進了管理樓。

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陳開宇,遠遠地,在陽光底下,陳開宇的腰背挺拔依舊,保持著軍人的身姿,即便穿著囚服剃著光頭,也還是從前那副從容淡定,滿不在乎中微微透著囂張的樣子,就像李石說的,

“進去了,他還是西京城的小宇哥。”

然而這一眼竟然成了永別,陳開宇的身影沒在清岔管理樓濃重的陰影裏,再也沒有出來。

當半個月後,黎暉揣著十萬現金敲開清岔監獄的內部關係時,對方卻告訴他,沒有陳開宇這個人。黎暉覺得可能是關係不夠,就加碼,後來關係一直通到一個中層主任那,還是說沒有陳開宇這個人。黎暉急了,帶著人去堵主任的門,說要把事情捅開,主任害怕了,從清岔影印了一整份的名單和交接記錄給黎暉帶了出來,黎暉查了幾個通宵,可那幾百張的A4紙上,卻始終沒有找到陳開宇的名字。

黎暉還是像從前一樣過日子,一麵拚命誇張生意吸錢,一麵又大把撒錢出去疏通各種關係尋找陳開宇的下落,李石以為他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可是黎暉就那麼一天一天,一秒一秒,半死不活的熬出來,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我不信我哥死了。

年頭一久,任何希望都會變得渺茫,當初接手陳開宇轉獄的人,不是調離就是退休,漸漸能找的關係越來越少,李石說,就算小宇哥活著,對我們而言,也和死了一樣。黎暉卻還是那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會隔三差五一個人開車到進秦嶺,在山路邊俯瞰青岔口,一呆就是一天。

這個頻率這大半年被路雲平改變了,黎暉自己也清楚,路雲平比他想象的要有力量,這也許就是滴水穿石吧。

黎暉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定,他多年對於路雲平所謂的兄弟情都是建立在距離之上,一旦路雲平突破了距離,便輕易占據了他,那種溫柔傾巢而下,根本無從抵擋。

所以聽到手機裏響起程曉佳的聲音,黎暉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會嫉妒,心裏酸酸的,這種感覺很陌生,從前和陳開宇在一起時,從不

知道什麼叫吃醋,這是路雲平這種浪蕩鬼才會給他的難堪。他那一晚開車都在想路雲平和程曉佳在一起做什麼,以及程曉佳的各種好,相較之下,自己不過是一個無法一心一意愛別人的可憐貨,利用了路雲平的身份從而獲得一些溫暖,自己淡漠,乏味,身體僵硬,所以出於本能,任何男人都會在酒醉後會去找一具年輕的身體。這種酸澀的感覺令人窒息,黎暉晃醒睡得昏昏沉沉的李石,

“石頭你說,我和平子現在算什麼?”

李石揉眼睛打嗬欠,

“算什麼,兩口子唄,都住一塊多久了,你才想起這問題?”

“兩口子?你說平子幹嘛一直喜歡我?”

“唉,黎哥,你咋有時候也這麼瓷呢,你是平子的初戀,而且還沒戀到,他肯定放不下你。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嘛。”

“因為一直沒操過,所以念念不忘?”

“你非要這麼理解也行。”

“那我倆現在也上過床了……”

李石沒聽懂黎暉的意思,隨口說,

“是啊,他現在不知道多滿足呢。”

黎暉扭頭看看李石,

“你說的對,沒吃過老米家泡饃的時候,總覺得遺憾,排一下午隊都要去嚐一口,可是吃過了發現也就那麼回事,不值得再去排長隊了,是這個意思吧。”

李石含糊的嗯嗯了幾聲又窩著睡了,黎暉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拿過手機,通訊錄裏路雲平沒有名字,隻有一個1,就是方便撥,黎暉把手指在上麵點了幾次,還是按不下去,打過去要說什麼,問他是不是兩個人上床了嗎?如果對方說是呢?何必讓三個人都尷尬,黎暉把手機關機丟到了車後座上。

黎暉一路都在跑神,為了安全,淩晨時分換了李石來開,黎暉坐在副駕上也睡不著,看著高速路上的橘色聚光燈,齊刷刷的往後倒,突然心酸起來,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當初路雲平玩的天昏地暗,他都隻是生氣,怕路雲平出事,和現在這種醃在醋裏的感覺完全不同,有點傷心又覺得沒資格傷心,想弄清楚又情願稀裏糊塗,總之亂七八糟的過了一晚,

回到家,看了眼臥室的床,路雲平昨晚果然沒有回來過夜。他此時也沒有睡意,煩躁的不知該做什麼好,熬著通紅的眼睛幹坐著,坐了大半天才發覺是在等路雲平回家。

電話一響,黎暉就知道是路雲平,除了路雲平和李石,再沒有人知道這個號碼,他沒立即接起來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路雲平,害怕一句話就泄漏了心事。聽著路雲平一如既往的愉悅,黎暉不住的苦笑,原來會掩藏的不止自己一個人。掛了電話,黎暉一刻也不願意在家呆,他害怕路雲平一臉若無其事回來,然後摟著他,沒事一樣的親密。從前是知無不言,如今

成了更親近的人,卻要演戲,黎暉無法接受。

在清澗裏溫泉池子裏,僵硬的身體才放鬆下來,熱氣氤氳裏慢慢找回頭緒,黎暉改變了決定,他要親口問路雲平,親口聽他說他和別人上了床,然後告訴他,做情人不如做兄弟,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失去他。

☆、傳說

然而路雲平沒有給黎暉這樣的機會,他輕描淡寫的謊言甚至不在黎暉的計劃中,當他問黎暉是不是後悔時,黎暉真想跳起來給他兩個耳光,可是能做的隻有在水裏握住拳頭,強迫自己看著電視屏幕。

黎暉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找人去查酒店記錄,竟然是抱著路雲平會騙他的想法而做的,原來他是了解他的,竟然還奢望他會說實話。

酒店沒有記錄,那路雲平一定是回了新港別墅,黎暉知道路雲平把那房子留給了程曉佳,終究是舊情難斷。

黎暉從一池子髒水裏爬出來,到隔壁的單間裏又衝了個澡,這才穿了衣服,慢吞吞的往外走,邊走邊開機給陳東林打電話,問了問幾處點法的情況,臨了陳東林問,

“黎哥,今晚得空嗎?”

黎暉一愣,才想起最近這段日子都是和路雲平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東林約過他幾次都沒去,

“嗯,搓兩把?”

東林高興的很,

“哎呀,太好了,那我給石頭哥打電話。”

“先找地吃飯吧,我和石頭昨天在運城都沒咋吃。”

“成,去坊上吃吧。”

黎暉頓了一下,

“不了,我這會兒在清澗那,晚上就在大車家巷吃夜市算了。”

“行,路老板來嗎?”

“他不來,你叫西林吧。”

很快,三個人在大車家巷口碰了頭,東林說他弟還在南二環的麗都處理點事情,不用等他。於是三個人就在褲帶麵的門口要了一張桌子,一人叫了一晚褲帶麵,又從隔壁阿Q蝦尾叫了炒蝦尾。李石在家睡了一天,這會兒饑火燒心,吃完麵,撥了一桌子蝦殼還沒夠,又從街對麵叫了一大份的牽人麻辣肥腸粉,黎暉叼著牙簽看他吸溜吸溜吃的香。

隔壁桌做了三五個小年輕,看樣子都不到二十歲,染著鮮豔的發色,還沒入夏,腳上都夾了拖鞋,有一個手腕上紋著黑乎乎一團東西。幾個人已經拚了半天酒,這會兒都有些飄,其中一個把酒瓶子重重一墩,大聲說,

“他也不要太皮幹,不想尋事就避遠點,日他媽,把老子惹急了,連鍋給端了。”

他旁邊坐了個頭發火紅的,一把奪下酒瓶,

“你不要紮勢了,人家關係硬著呢。”

這個用鼻孔哼哼,

“他有個屁的關係,不就是認識二熊嘛,我不怕!”

黎暉聽到二熊的名字愣了,用筷子敲敲李石的碗邊,

“二熊現在幹啥呢?”

李石也聽見了,抬起頭看了那桌一眼,

“他一直在北郊盯薪澳,最近沒啥事。”

薪澳門是北郊的暗法,和金堂一樣的地位,二熊也是老人,跟著黎暉七八年了,為人戾氣很重,以前都是跟著李石去砸別家場子或者討債的,前年結了婚,李石就調他去薪澳鎮場子。

們沒想到二熊還會和這麼年輕的小混混認識,都來了興趣,支著耳朵聽。

紅頭發顯然不給同伴麵子,

“你快別吹了,你不怕?不知道是誰聽見二熊的名字,嚇得手都抖。”

這個臉紅脖子粗的辯解,其他人都不信,越說聲音越大,那人一拍桌子,

“唉,你們這些慫人,今天告訴你們,我怕二熊個屌,他老大我都認識!”

其他人都愣了,

“二熊老大是誰?”

那人神奇起來,一拍桌子,

“李石!”

霎時間,周圍都靜了一圈,李石端著碗的手一抖,但還假裝鎮定的往嘴裏夾粉絲。

那人看報出李石的效果這麼好,得意的不得了,

“我管李石叫石頭哥,上個星期我們還在陽光國會一起喝酒來著。”

李石一個沒忍住,‘噗’的一口把嘴裏的粉絲噴了出來,幸好桌子大,不然肯定噴黎暉一臉,黎暉皺著眉拿紙巾擦掉臉上的辣子水,

“你個挨球貨!”

李石這動靜挺大,隔壁那桌也回頭看他們,正和李石看了個對眼,顯然對方並沒認出自己的‘石頭哥’,看了一眼就繼續自己的話題。那個手臂上紋了東西的,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些,一副老大哥的姿態教育他們,

“咱們出來混的,平時要低調,大哥的名字不能隨便講出來。你知道這坐著都是什麼人,興許就有仇家。”

另幾個都受教,唯有李石的‘小弟’不服氣,

“我就不信西京城敢有誰動我石頭哥!”

紋身哥搖頭,

“老話說一山還有一山高,你混的晚,以為他李石就是天了嗎?”

“那當然,李石是西京城的老大!”

紋身哥還是搖頭,痛心疾首的說,

“你們太淺了,他李石……唉,這話你們別傳出去,我跟誰都沒說過,李石和我是同輩,我們是一個老大。”

這下兩桌人都傻眼了,陳東林已經憋不住要笑出聲來,李石捂著他的嘴,不許他打擾他聽八卦,黎暉倒是不怎麼上心,叫來老板結賬。

“李石還有老大?”

“當然有了。”

“是誰啊?”

紋身哥高深莫測的笑了,

“黎暉,聽過這個名字嗎?”

有些人搖頭,有些人點頭,紋身哥做悵然回憶狀,

“西京城的黎哥啊,你們居然不知道,白出來混了。”

“李石和你都是他的小弟?”

“當然,當初黎哥被人追著砍,從五路口一口氣跑到大差市,還是我替他擋了一刀呢。”

陳東林已經笑得溜到桌子底下了,黎暉付了錢,伶著陳東林站起來,走到紋身哥身後,拍拍他,

“小朋友,牛皮要破了。”

紋身哥一瞪眼,

“你睡啊你!不要尋事!”

黎暉笑了,

“你不認識我?你不是替我擋過一

刀嗎?”

說完三個人就離開了,隻剩下紋身哥呆若木雞的呆在原地,半天才喃喃自語

“黎哥……真的有黎哥。”

晚上牌局照例在三葉堂,好久沒玩兒,一打就是個通宵,最後是陳西林撐不住了,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才透了進來。

“黎哥,還玩兒嗎?”

黎暉低頭數數牌子,

“不玩兒了,再玩兒褲子都沒了。”

李石伸懶腰,

“你輸成這樣真是少見。”

黎暉打牌很有腦子,手氣也不錯,玩牌極少有輸得時候,今天隻他一家輸,那三家都有錢數。

出門的時候,李石問黎暉,

“今天咋了,看你打牌心不在焉的。”

“沒事兒,累得很。”

“哦,平子今天不在家嗎?”

“我不知道啊。”

李石跟黎暉久了,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經,扭過臉看黎暉的臉色,

“吵架了?”

黎暉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吵什麼架啊,又不是小孩。”

李石看他的表情,又想起路雲平前一天打過兩次電話找黎暉,越發篤定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麼,但是他知道黎暉的脾氣,不想說的事情,誰也套不出一個字。隻得等黎暉開車離開,才給路雲平打電話,沒想到路雲平那頭喧雜的厲害,喊了半天隻知道路雲平在外麵玩兒的正起勁,剩下一點都沒問出來。

李石開車回家,半道突然想起來什麼,立即掏電話,

“下午黎哥是不是在你那?都見了什麼人?……嗯,路總去了,然後呢?嗯,嗯,豹子來過電話?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就給豹子打,

“豹子,我是石頭,下午黎哥找你辦啥事兒啊?”

那邊好像還沒起床,迷迷糊糊的,

“沒啥大事兒,就讓我查一下路總住在哪個酒店。”

“酒店?哪個酒店?”

“沒有,四星級以上都沒記錄。”

“為啥查他?”

“我也不知道,黎哥沒說,不過路總好像前一晚在莎莎和人拚火了。”

“對方是誰。”

“宋剛。”

“宋剛!”

李石心裏一驚,

“他不是一直在甘肅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和路雲平拚火。”

“他也才回來不久,帶著人回來的。聽莎莎老板說,好像是為了個男孩兩邊起了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