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是外敷的傷藥,下麵櫃子裏是最普通的藥種,並不嚴重的小傷或是青淤用那些便可,江湖上也常見;上麵這層效用更強分類也更細致些的,瓶子上都有名字,具體的效用可以依照名字在那邊的小冊子上查看,若是不清楚的,問我亦可。”
柳鍾意點點頭,抬眼卻見上邊還有個小架子,也零星擺著幾個瓶子,形狀各異,其中一個小巧的白玉盒十分打眼,而且……十分眼熟。
“這是……”
溫衍抬眼一看,以為他指的是那排架子上的藥物,便道:“那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傷藥。”
柳鍾意聞言一怔,“那便是隻有百草莊上才有?”
溫衍微微一笑,道:“上麵這一排皆是百草莊所製,外人是拿不到藥方的。至於架子上的,效用雖是最好的,但所用藥材十分稀有,有時候尋上一顆藥草也是不易,且是我自己配製,故而隻我手中方有。”
柳鍾意驀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十分複雜。
溫衍一頓,道:“怎麼了?”
柳鍾意小心的從架子上將那白玉盒拿下來,看了看底部,果然見上麵刻著“無香綠蓉髓”五個字。
“……原來當年給我藥的人其實是你。”
那是他在鬼樓做殺手的時候,他記得那時這人的冷淡疏離,於是即使出任務時受了傷,輕的話便自己隨手包紮了,傷重時也是去找夜離,絕不願讓這人見了。
那次從莊外回來時他身上雖然帶了刀傷,但也算不得太嚴重,隻是血流的多了些,他覺得體力幾乎透支,疲憊得很,便也怠於去尋夜離,回來清洗了一下隨便上了點傷藥便睡下了。
半夢半醒之間覺得自己似乎是發燒了,難受得很,想要起身尋些水喝,卻又睜不開眼,也使不上力。朦朦朧朧的覺得桌上的燭火是亮著的,而身邊亦有人,他下意識的想去握住手邊的匕首,一隻溫涼的手掌便貼在了額上。
那人似乎是探了探溫度,然後歎了口氣,執了他的手診脈。
他直覺那人是沒有殺氣惡意的,便放鬆了警惕,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隻隱約聽為他診脈的人似乎對著誰吩咐了幾句什麼,那聲音溫潤好聽……但也極熟悉。
隻是……怎麼可能……
待他第二日醒來時,發現身上的傷口都被細致的包紮好了,且不知用了什麼藥,竟是幾乎沒有什麼疼痛之感。下人來送藥時他問起,便被告知是莊上的劉管家,且留下了一小盒傷藥,讓他受傷時外敷。
當時他並沒有多想,雖然那盒藥看起來便十分貴重,但對於百草莊來說,名貴的藥物多不勝數,故而他也並未推卻什麼。然回憶起那夜聽到的聲音時會有些疑惑,因為那分明是溫衍的聲音……隻是以那時兩人的關係,他實在不能去做那樣的揣度,便也隻當是自己並不清醒是的錯覺罷了。
而此時知道了這藥隻有溫衍一個人有,他便知道,原來自己並未聽錯什麼。
溫衍留意到那個盒子時便想起了當年的事,聽他這麼問了,便頷首道:“不錯,是我。”
那日他是無意中看到下人拿去漿洗的衣裳上全是血跡,放心不下便去了柳鍾意的院子。當時那人高燒且昏迷著,他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但也沒想過讓柳鍾意知道是他治的傷。
柳鍾意將那白玉盒放回架子上,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問道:“為什麼?當時……”
當時不是很討厭他甚至有點恨他麼?為什麼要給他治傷,還用上最好的藥,又為什麼還要瞞著他?
溫衍見他微微垂著眼簾不再與自己對視,便也猜到了那麼幾分他的意思,放輕了聲音道:“其實除卻開始的那兩年,我並沒有像你想的那樣一直對你心懷怨恨。”他歎了口氣,接道:“我對你冷淡,是因為不願你再喜歡我,因為……我怕自己永遠給不了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