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房裏有點暗,我的眼光過了一會兒才漸漸適應了這裏的環境。這個監室大約有30平米,左邊一個大通鋪,上麵坐著16、7個人,右邊是小輔,上麵坐著7、8個人。右邊還有隔開的廁所和吃飯的地方,他們分別叫馬槽和包房。中間有兩個個小弟在不停地擦地板,見我進來全停下了下來,木然地看著我。小輔中間躺著的一個人精瘦精瘦的,陰沉著臉,對那兩個擦地板的吼著:看什麼看,幹活!幹活!
他就是傳說中的牢頭?不象啊?這麼瘦!不過看他那樣子是那種很有心計的那種人。他抬起頭看著我,一聲不響地上下打量著我,那冷冷的眼光裏透著敵意。
“你叫什麼?”他雙手抱在胸前,硬硬地問。
“華誠!”
“為什麼進來了?”
“我是被人陷害的。”
聽到這裏,好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我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莫名其妙!
老大慢悠悠地說:“進這裏來的有好人?”
老大轉身對一個身材高大的一臉橫肉的家夥說到:“老二,愣著幹什麼啊?幹活!”
那個長得高大肥壯的被老大稱作老二的家夥衝上前來,從後麵我給了我一腳,吼著:“蹲下!”
我屈辱地蹲下。
老大:“你媽逼的還不老實。老底犯什麼事了?”
我隻能說:“他們說我販毒!”
老二又叫我站起來,“麵朝我站好!”
我隻能麵向他站好。
“左腳向前一步,蹲下!”
我隻能乖乖地蹲下,沒有一點尊嚴地蹲下。老二說這就是軍蹲。在這裏他們就是要用這種方法,先給你一個下馬威!打擊你的自尊和個性,把它們撕得粉碎。
老二,在我麵前走來走去,邊走邊訓話,告訴我在這裏的規矩。
把這一切做完,我的腿已經麻了,快支持不住了。還好老二又發指令了:“所長,帶去受洗!”
一個四十多歲的小胖子應著聲,把我帶到廁所門口,嗬斥到:“衝牆蹲下!”
我再次用軍蹲蹲下。一會兒,“所長”對我吼著:“脫衣服,全脫光!”然後讓我進去接盆冷水衝洗。
這已經是十月了,西北的十月啊,這水能洗嗎?
正在猶豫,那“所長”又朝我吼著:“怎麼了?還要讓我伺候?”他伸手就給我一巴掌。
我一咬牙端起臉盆裏的水朝自己的身體淋去,那冰冷的水激得我一顫,但不行,你得忍著、挺著,心裏一陣發酸,感覺有淚水和著冷水一起流下。
洗完澡,所長扔給我一件沾滿了濃重汗味的坎肩,又稱號皮,印著我們這個監室的室號105號。終於完成了從一個心理谘詢師到一個囚犯的洗禮過程。
吃飯了,我們在中間的過道裏排成兩排,還是蹲著,因為我是新販子(湖北指稱新人)被要求到最後去排著。吃飯之前,老大命令大家唱歌,大家唱的是《少年壯誌不言愁》,一個個五音不全,鬼哭狼嚎的,越唱越餓。
晚飯是一人兩個黑饃,一碗白菜湯。看著都倒胃口,但是已經是這樣了,隻能接受,怎麼樣也要讓自己活下去,還有那兩個孩子需要我去幫他們啊!
吃完飯剛在鋪上坐了一下,就被老二吼了下來,“你,下來,拿布擦地。”
我下來找了一塊抹布,和另兩個新人在走道裏從鐵門到一直到放風的門之間來回的擦,一直到沒有一點髒的。
監室裏有一台電視機,可以看新聞聯播,看看中央一套的電視節目。
晚上到睡覺的點了,因為人多,我和另一個新來的,隻能睡在兩排鋪之間的過道裏,他們把這裏叫跑道。有人給我扔過來一床被子和墊子,這墊子和被子有一股濃烈的黴味。
這一個晚上可能是累了,雖然我隻能睡著地上,雖然我無法翻身,隻能側著身子睡著,但我還是睡著了。
正睡著,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人踢醒。睜眼一看,一室友衝我做手勢,“起來值班。”
我掙紮著爬起來,迷迷糊糊地穿衣起床,在走道裏找了一個地方站著。帶班的那貨衝我瞪眼:“你媽逼的!別靠牆,小心我削你!”
此時正是淩晨3點鍾,靜靜的晚裏聽著遠處村子裏的狗叫聲,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