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綴,暗藍幽遠,今夜的王宮別院內一片燈火輝煌,隱隱還能聽到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鼎沸人聲。
精花雕欄的別殿內,粉糕翠餌,玉碟犀箸,猩唇豹胎,金麒素鱗,一盤盤魚貫而出,王上欽賜,道賀吃酒者絡繹不絕。
這個說,阿莫少年英豪,百年難遇。那個道,我早知道,王上高瞻遠矚,必不會因此等小事苛責四隊首席。宴席之上,一片其樂融融。
忽見黑衣一身侍仆裝扮,腳步急匆,奔莫星而來,卻在數米之外停住了,隻眼神示意並不上前。莫星此時正在回雅身旁談笑,無意眼神飄過,尋個由頭便進了後殿清靜之處,黑衣左右回望見無人注意隨即跟上。
“首席,廖峰帶著淩世豪等人正衝這麵來。”黑衣急速快語。
“嗯,知道了。”莫星用鼻子哼出聲。
“今晚有些不大對勁兒,不光乾武殿守衛懈怠,王城四門的禁軍衛隊都是新來的,見也沒見過。”
“嗯?”莫星聽到廖峰來不覺得意外,但是後一條消息他略略有些驚愕“怎麼回事?”
“王城安全向來不是咱們負責,禁軍衛隊安插進去的人又被換掉了,打聽不到準確消息,隻知道是執行族長大人的命令。”
莫星低頭不語,兩盞晶眸猶如玄玉漸漸黯沉,黑衣一看馬上言道:“屬下辦事不利,這就再去打探!”未及說完就要離開。
“回來!”莫星一聲喝道,又自覺聲音太高恐引人注意,特低低道:“你不用去了,待會把王城禁軍衛隊的情況上報隊長,今天晚上叫四隊的兄弟打足十二分精神,謹防血鬼來襲!”
黑衣聽到莫星說會有血鬼來襲有些錯愕,“是!”
莫星思慮著,族長大人的命令多半就是獵人王的意思,那麼今晚這場慶功宴似乎在唱另一出好戲,名字就叫請君入甕,難怪,王上會出乎意料地欽賜宴席,還在王城之內大張旗鼓,隻是血鬼真的會來嗎?
莫星眼看著黑衣對回雅上報完畢再上前,“我聽黑衣說,是族長大人的命令……”回雅看著滿座賓客,應著笑臉,舉杯進酒,不動聲色地說。
“族長大人的命令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怕隻怕執行命令的人陽奉陰違,借機嫁禍。”回雅一聽此話,眼中寒光驟現,“那是…”
那執行任務的人是?回雅生硬咽下剛要出口的話,放眼整個獵人族地,還有誰最想找四隊的麻煩,把莫星和回雅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這人不用問也知道,他即將接手禁軍衛隊,此番重要任務一定是由他來執行。
人說,說曹操曹操到,回雅正想著就看莫星冰冷的望著門外,順著莫星別有深意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廖峰外套脂玉華服內穿金絲軟甲,一隊二隊若幹將領簇擁而來,廖峰一路信步閑庭走上前來:“本隊特來為回雅隊長莫星首席賀功加菜,族長大人族務纏身,請了伊斯山的高廚特為宴席加菜,表意將士一心,囑咐我等務必將意思轉到。”
回雅莫星心知肚明,族長大人才不會關心這等小事,廖峰此來名為賀功實際上是有任務在身,他雖身著華服卻不忘在內裏穿上金絲軟甲防範,隻怕這宴席也吃不消停。
眾人一聽趕忙又借機把族長大人廖峰回雅莫星等人輪流吹捧一番,正在莫星疲於應對之際,一盤盤水晶碟盞、鑲紅嵌玉白銀扣蓋盤,疊層落上桌,隻看最上麵穩穩駕著最大一隻色澤清透的白脂玉盤隱隱有橘黃色的汁油色彩,眾人雖說不是天天吃慣龍肝鳳髓的人,但是對於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武將來說,也是山珍海味從不虧待自己。
伊斯山脈是亞隱最大山脈,宛如一條臥龍從西南斜臥內陸,山上奇珍異獸雜多,數年前,出一神廚,姓高名廚,專以山上食材烹食,世人謂之美味,願一死以嚐,今眾人雖人人矜持,不曾有垂涎欲滴之醜態,但心中無不奇癢難耐,此神廚的廚藝真有那麼登峰造極出神入化嗎,那他又為我們帶來了什麼樣的極品美味呢?
莫星也好奇,殺人自己在行,下廚麻,那是一竅不通,莫星也非常好奇那大白玉盤內裝著的是什麼人間美味?看那色澤鮮明仿佛很有食欲,隻見侍婢掀開銀蓋子,沁人鮮香淡淡而來,橘汁白肉,絲理細膩。
“廖隊長,這是?”回雅早將眼中防備細細藏好,和煦笑道。
“白豚!”
“當真?高山之上怎會有水豚呢?”回雅隊長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豚……”莫星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隻是塵封的記憶蘇醒,在那裏有一個人是慣會做魚的,這豚和魚是否味道都差不多呢?
白水豚被華南之濱的百姓喻作天女的化身,是一種水生動物,體型龐大且稀少。高山之上竟有水生動物?
“我幼時曾聽說,伊斯山脈上有一個很大的忘天湖,高山低溫,滴水成冰,可忘天湖卻四季常溫,莫非?”莫星回憶在巫族的日子常在伊斯山腳下流戀。
“莫大首席真是有見識,”一句恭維的話,如果不是從廖峰的眼神中流出的玩味的笑意,任誰聽了也覺得親密,“不錯,正是從忘天湖而來。”莫星是從華南之濱來到獵人族地的,這是莫星在獵人族地為人所知的公開信息,所以知曉華南之事也屬正常。
說著,已經有俏媚侍婢用精致小盞盛到每個人麵前,眾人噙著笑意先嚐為快,然後果然一副滿足到不枉此生的模樣,讚不絕口。
這一切成了莫星眼裏虛虛實實晃動的影像,此時的莫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小小的金盞裏,正全身緊繃,身體不自覺的全力後退。真是拿進了才聞到那種水生動物獨有的鮮香氣息,可這香味卻成了莫星嗅覺裏親近不得的毒藥,細看莫星,正屏著呼吸,稍稍側頭努力著微笑,視線卻時不時劃過白色細肉。
莫星所知道的豚,大多憨鞠可愛,不僅聰慧且通人性。麵對著一心隻想廚藝登峰造極的高廚,它就成一塊天下難得的好食材,枉伊斯山脈如此地廣,忘天湖更是多少奇人異事找尋多年的仙境,終究逃不過欲求成疾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