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端木賜追隨太宗皇帝在太原起兵時,太宗曾問,太原之外是什麼?
端木賜回答,是天下。
及大唐軍隊馬叩關中時,太宗又問,“關中之內是什麼?”
端木賜回答,是天下。
待到天下定鼎,曾經的秦王殿下在太極宮禦極,太宗又問,龍椅之上是什麼?
端木賜回答,是天下。
三個不一樣的問題,得到了三個內涵不一樣然而形式卻一樣的回答。
這是天下間的兩個頂尖智者對據著曆史長河兩岸的一番對話,自然是睿智無比,處處機鋒,一字一句莫不飽含深意。
然而對於現在的這些踏進了端木賜屋子的老先生們而言,你眼前無論你問他們什麼問題,他們也隻會像當年的端木賜那樣,隻吝嗇地給你一個回答——
“嗯嗯。”
除此之外,一個字都不會多說,因為他們的心思根本已經飛走了......
……
……
老先生們在打開門的一瞬間,首先看到的是掛在正遠方牆壁上的一幅狂草,意興瀟灑,滿紙煙雲,極有韻味。
他們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急衝衝地走了過去準備近距離觀摩一下,結果在漂亮的紅色實木地板上留下了幾行淩亂的灰塵腳印。
“這是張旭?!”有個眼尖的老先生一眼就看見了落款。
“假的,假的!這是我在家具城買來裝飾房子的,不是真跡!真跡在博物館。”端木賜跟在後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胡扯!”
荀雍怒斥,“哪家家具城這麼大手筆?居然能送出草聖張伯高的筆墨?說出來,讓我也去轉轉,隻要也能送我一副,我買空他半座家具城又有何妨?!”
“就是、就是。”有老先生附和道,“我們幾個雖然沒有荀老頭有錢,但咬咬牙湊一湊也可以湊錢把剩下的一半給盤下來,隻要真的有!”
這個真沒有......
荀雍虛指著這幅卷軸,卷軸上有一副字帖,然後他一字一句地念道,“飲酒三升,百病全消。”
旁邊的一個老先生讚道,“不愧是‘荀半筆’啊!草書也能認的這麼快!要是換成我們來恐怕還得要一些時候不可!”
其餘人點頭稱是。
在書法諸體中,為草書最難辨認,也最難有章法,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章法,可以胡亂塗抹。其章法無非“變、省、連、代”四種,在此規格之內可以任意瀟灑,大筆淋漓,隨意屈伸。然而若出了這個圈,那才真是“草書拖了體,神仙也認不得!”
很明顯,趙旭作為草聖,他的草書,當然沒有“脫體”,所以精於此道之人也會很認得。
受了讚譽,荀雍卻並沒有感到多開心,隻是皺著眉頭,看著這幅字,“無論是從紙張質地,還是墨漬程度,亦或是筆法精髓,大約是張旭親筆無疑。隻是這張字帖卻從未在史書上有過記載,這上麵也沒有曆代藏家的題跋印鑒,真是奇也怪哉!”
“是啊,而且這張字帖筆力精到,精彩處不下於‘肚痛帖’!怎麼可能會籍籍無名?莫非是假的?”顯然發現問題的不止荀雍一個。
然後他們就開始糾結為什麼這張字帖會在曆史上默默無聞了......
端木賜站在一旁,靜默不語。
這張字帖一直在他的手裏,從未外傳過,自然也就沒有在曆史上留下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