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舊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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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水華並沒有成為一個讀憶師的天分。盡管季寧耐下性子誘導,水華也隻能模模糊糊地抓住一點萬物記憶的影子。季寧甚至懷疑,她之所以能讀出木梳裏的那首民歌隻是湊巧而已。

不過水華並不焦躁,她常常纏著季寧,要他講漫遊雲荒的見聞。季寧雖然覺得無趣,但看在一百金銖的份上,也有問必答,並不隱瞞。

水華開始的時候稱呼季寧為“師父”,季寧卻不承認這個頭銜。於是水華便模仿木梳裏那首歌的開頭,叫季寧作哥哥。季寧抵製幾次無效,便隨她去了。

除了山川地理誌,水華最喜歡的還是《雲荒紀年》——這部自星尊帝統一以來,就由太史閣撰寫不絕的雲荒史書。她曾經試圖學習用手指閱讀這些書,卻終究因為太過耗費精力而放棄了。因此當她欣喜地摸到季寧那枚鐫刻著星尊帝印章的太史閣令憑時,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他加入太史閣的經曆。

“其實我隻是幫他們閱讀古董而已。”季寧輕描淡寫地回答,秀長的眉不易察覺地擰在一起。

“可哥哥怎麼得到機會呢?”水華興致勃勃地問,“我聽說'太史閣'的門人最為高潔正直,無論任何打壓摧殘都堅持不懈。他們就像神仙中人,要是我也能成為……”

“他們隻是普通人而已,所秉持的無非一顆求真之心,所經曆的辛苦也是旁人無法明白的。”季寧冷冷地打斷了女孩的話,他的目光飄向窗外的遠方,偌大的總督府此刻顯得空寂而荒茫,讓他如止水般的心中生出埋葬的悲傷來,“我所持的那份'雲荒太史,行走無忌'的令憑,原本是我一個名叫靄亭的太史閣朋友所有。我與他萍水相逢卻意氣相投,他幾番想說服我加入太史閣,都被我因厭惡束縛而推脫。後來……他因為調查一項秘聞而被冰夷殺害……”

他喘了一口氣,平息下有些艱難的語氣說下去:“……他們割斷了他的喉嚨,讓他臨死之時說不出話……他死的時候死死握著一隻桌腳,沒能留下隻言片語。我把那隻桌腳砍下來,按照他以前的指點送到伽藍帝都去,在太史閣的總部住了三個月,才算讀出了他死前遺留在桌腳裏不甘的意念……”

“哥哥……”聽出季寧一向平靜的語調中含著難抑的傷痛,水華低低地道,“他的記憶就那麼難讀麼?”

“讀憶師講求的是心靈純淨,不能摻雜絲毫雜念,而我當時總是難以擺脫哀思,所以耗費了許多時日才平靜下來。”季寧恢複了一向的恬淡冷靜,“所以,在一知半解的時候,請不要再說什麼'我也想成為……'之類的話。”

“我明白了。”水華沉默了一陣,敏感地覺察出季寧已不願再談下去,便識趣地住了口。她麵對著他的方向,覺得季寧就仿佛一潭靜水,初看清淺,實際上卻深邃得難以觸到他的波心。這種感覺讓女孩兒有一種難言的惆悵。

“哥哥,因為靄亭的死,你恨冰族人麼?”半晌,水華問道。

“從我能讀出他的遺言時起,就不恨了。讀憶師若是有了仇恨,他們的心靈就會受到蒙蔽,無法與萬物溝通。”季寧說到這裏,看看天色,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塊石子交給水華,“我下午出去辦點事。小姐今天的功課,就是嚐試去聆聽這海石中鮫人的歌聲。”

取出玄林預付的十多個金銖,季寧離開了總督府,一路往南城外的海灘走去,那裏是明裏販賣貨物,暗地裏走私偷渡無一不為的商棧區。

踏出交城的南城門,原本是一片荒灘的地方搭建了一排排房屋,經過百來年的經營,商棧已經頗成氣候。為了避風也為了卸貨方便,這些商棧的建築都是大同小異:窄小的店麵麵朝北方,堪堪留出與城牆跑五匹馬的距離供顧客行走;那些展示著各種各樣貨物的店麵後,卻是商棧碩大寬敞的倉庫,有的甚至把裝卸的後門開到了南部的海水裏。這種口小肚大的建築沿著交城城牆擺滿了城外的海灘,仿佛一個個螺殼排列在一起。

季寧熟練地穿過貌似雜亂無章的一家家商棧,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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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