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飯,歐陽聿修又去圖書館查了些資料,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回家。隻是打開大門,卻看到一個人上躥下跳的在和一團團五顏六色毛線球作戰,就像隻活力滿滿的貓咪,哪兒有半點嬌弱清冷的模樣。
哭笑不得的放下鑰匙,歐陽聿修抱著雙肩看了會兒白幻幽自得其樂的玩耍,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白小姐,你這是要綁架我的椅子麼?”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戲謔的味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誒?”白幻幽驀然抬起頭,看著他,驚愕地說,“歐陽先生,這麼早……呃,不是不是,我,我,我馬上就弄好,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歐陽聿修好笑地越過一道道阻礙,來到起居室,在毛線圍成的“魔法陣”中,他揚了揚手裏的遙控器,“會不會打攪你?”
“不會不會,是我打攪你了。歐陽先生,你隨意。”白幻幽手忙腳力地繞著毛線,心裏不由得嘀咕起那對神經情侶,要不是他們說來說去說個沒完,她早就把這些毛線繞完了。周末,她一定要去買個繞線器,否則,在編織課結束前,不知道她還要綁架多少次客廳的椅子。
到底要織什麼,才算是設計創新呢?她發愁的想著,雖然初稿已經有了,但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夠完美。要知道,缺憾就會影響印象,印象就會影響評分,評分就會影響學年成績……
歐陽聿修一邊聽著新聞,一邊看著她又是哀聲又是歎息地繞著毛線,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毛線球越來越大,直到她攥不住……
“誒?!”白幻幽看著從手上跳躍出去彈跳度堪比乒乓球的毛線球,不經哀呼,“別跑啦,天呐,我為什麼不用毛衣針定住它!站住,你給我站住!”
歐陽聿修彎腰拾起滾到他腳邊的毛線球,忍俊不禁道,“還是我來幫你吧。”
“不不不,怎麼可以麻煩歐陽先生,你還有你自己的事情要處理。”白幻幽連忙擺手,卻將套在胳膊上的線圈越弄越亂,最後,直接成一團亂線了。
難道,這就是笨蛋的寫照?現實,讓白幻幽哭笑不得。
“還好吧,這種事,我小時候,也曾幫母親做過。”歐陽聿修緩緩地繞起線,動作熟練且幹淨,連繞出的毛線球都比白幻幽繞出來的,規整、漂亮。
白幻幽看得呆滯,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原來,這世上真得有天才。”
會繞毛線就算是天才?這個定義倒真是有趣。繞著繞著,歐陽聿修心中驀然生出幾分感慨,其實人生就像一團毛線,需要找到的隻是那個毛線頭兒。可有時,拉扯到一半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好幾團毛線。
而站在一旁的白幻幽,也默默地繞著線,想起過去幾年混跡在診所和那些護士姐姐們嬉鬧的日子。
那時,診所裏有位外科醫生,手術做得極漂亮,人長得也十分英俊,以至於迷倒一群恨嫁的護士。聖誕節快到的時候,診所裏突然彌漫起編織的熱潮,雖然都是私下裏,但那紅紅綠綠紫紫藍藍,一針一針,滿是笑意融融和愛意暖暖。
可誰知道這麼個英俊的人兒,其實嘴巴毒辣的很。但凡在醫院走動的,都是病原攜帶者,除了他自己。雖然有一雙白皙纖長,靈巧柔韌的手,讓病人家屬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永遠是站在護士站的水池邊開始洗手,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無動於衷,以至於,哪怕隻是個小手術,都能因此被病人家屬把危險係數評估到最大值。雖然他管這個叫謹慎,但是,在白幻幽看來,這根本是他的惡趣味。
不過,按照那位醫生的解釋,手術風險,可大可小,這種信任是建立在什麼之上?久病床前無孝子,憑什麼要醫生一人承擔全部風險?
如果病人沒有家屬怎麼辦?白幻幽當時這樣問著。
盡全力,聽天意。這是回答。
聽天意啊……
天,是誰呢?誰能幫她把天帶到她麵前來麼?她有點事想問他……
白幻幽也拽了拽腦子裏亂糟糟的毛線團,然後,她又想起這次的作業,溫暖舒適是不可或缺的,新穎則不是必不可少的,或許應該往混搭的方麵想,比如在線裏混上蕾絲或是鉤織的花邊……繁複不好,這就如同篆刻一般,平中見奇當顯功力……
兩個人的速度總是快的,不一會兒,七八團毛線就繞好了。白幻幽一麵道謝一麵將線團扔到她的藤筐中,然後抱著藤筐去工作室。
太陽落山之前,她準時到廚房去做晚飯,食材什麼的,在買毛線的時候,就順路一起買了。隻是不曉得,做出來合不合她可敬的房東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