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幻幽從不認為自己與九鳳院千羽有何相像之處,然而,每一個見過她且與生母相識的人,都一口咬定她們幾乎是一模一樣。也許是因為這些人都太過思念,也許是因為她們本就是母女關係,但是,絕不可能是九鳳院千羽的靈魂依附在她身上。
隻是,她看著對麵那個男人,那個名片上寫著阿姆斯洛.梅耶的男人,白幻幽明顯地察覺到他對於生母有著不一樣的感情。這樣靜靜的凝視,微蹙的眉頭,憂傷的眼神,還有溫柔的嗓音,都讓她懷疑,埃裏維斯跟她敘述的事情,與真相之間到底還有多少距離?
“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真得以為是十六歲的千羽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依舊嬌俏可人且蒼白,細長的眉毛,水漾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就像是小雛菊一般,活潑美麗惹人憐惜。”阿姆斯洛.梅耶悵然地說著,他慈愛地看著白幻幽,“你怎麼會想起來回到千羽的母校?自從她離開人世後,我一直在尋找你……”
“尋找我?”白幻幽突然有些驚慌,她從未聽過這樣單純的寵溺語氣,就像是……就像是父親在和她說話一般。
“對。”阿姆斯洛.梅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短發,淺笑道,“作為你的父親,我怎麼可以讓梅耶家的孩子一直流失在外。”
白幻幽一驚,差點將麵前的咖啡打翻,“我是你的女兒?”
“當然。”阿姆斯洛.梅耶的眼睛注視著她,不過這次白幻幽沒有感到溫暖,反而覺得恐懼。“否則,你為何要回到那間排練室,為何要彈起我們定情的曲子?”
“這不可能!”白幻幽猛然站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大聲無禮的對一個人說話,內心的痛苦與害怕讓她的聲音變的尖銳起來,她不能克製自己。她明明該感到高興,這樣,不就證明她和哥哥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是,她和埃裏維斯之間……
“傻丫頭,為什麼不可能?”阿姆斯洛.梅耶伸出手將白幻幽拉到懷裏,有些笨拙地溫柔的拍著她的背,用另一支手擦去她臉上的濕潤。白幻幽這才知道她哭了,繼而肆無忌憚的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是爹地不好,讓你一個人在外麵那麼孤單的生活。”阿姆斯洛.梅耶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抽泣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漸漸的,白幻幽平靜下來。
阿姆斯洛.梅耶拿出撒著古龍水的手帕遞給她,看著白幻幽哭得紅彤彤的臉笑道,“千羽可沒有你這麼愛哭,就算麵對天大的困難,她也會笑著麵對。”
白幻幽聽得出他話中的思念和愛憐,問題是,天大的困難並不包括和同父異母的兄長…… 良久,她幽幽地問道,“母親……從來沒有哭過麼?”
一瞬間,阿姆斯洛.梅耶深深地看著白幻幽,這一刻,她不知道他是在看九鳳院千羽還是在看她。最後,他從懷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白幻幽,那是九鳳院千羽與阿姆斯洛.梅耶的合影,隻是那時的他們還是青澀的少年。
白幻幽看了看照片,很普通,可是背後卻有用日文寫就的無數愛的絮語。對她而言,日文並不是難題,然而,這樣甜蜜的情愫卻讓白幻幽感到身體好像被一下子丟進了火爐了,燙著慌,連忙移開了目光。
“我愛她,愛了幾十年。隻是,那時毫無權柄的我們根本無法反抗家裏給我們安排的政治婚姻。所以,我們隻得黯然分手,各自婚嫁。婚後,我一直選擇裝傻,假裝我娶的那個女人是千羽,假裝我對她傾注著滿腔愛戀。我知道這種行為很愚蠢,但是我沒有辦法。否則,我的婚姻又算是什麼,我所擁有的一切又算是什麼。直到婚後數年,我和她偶然在這裏重逢,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我們瘋狂的擁有彼此,一天,一周,一月……知道我們發現她已經懷有身孕……”
“所以,你拋棄了她。”白幻幽的聲音輕柔,卻飽含痛楚,“卻沒想到,她生下我之後,沒有多久就溘然長逝。”
“我沒有拋棄她!”阿姆斯洛.梅耶爭辯著,心中的酸澀卻無法抹去,“是她,在我去買早餐的清晨悄然離去,連一張紙條都沒有留給我。而我,當時正在和我的律師團協商,如何才能在最快的速度解除我和我妻子的婚約。”
“尹若晴是母親的好友,同時也是你的妻子。”白幻幽深深地盯著他的眼眸,仿佛阿姆斯洛.梅耶眼中有她想要的答案,“你對我說,你愛我的生母,你是我的父親。可是,你的兒子卻告訴我,你愛的是楚曉靜,而你跟楚曉靜同樣也有愛的結晶!那麼,請你告訴我,這三個女人裏,到底哪一個才是你的所愛,又或者,她們都是你的玩物!”
“我的兒子?”“埃裏維斯.梅耶,怎麼,難道他不是您的兒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