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從城堡上跳下來,不僅沒有死,而且連丁點傷也沒受,因為她不知道,她所身處的那座城堡其實是被施了法術的,所以看著好像是很堅硬的地麵,但實際上,卻像網兜一樣有彈性。她當時就那樣被空氣漩渦接住,然後緩緩地落地。
她趴在地上,發現自己安然無恙,不由得更加悲傷,於是用手捶打地麵,失聲痛哭起來。這時,正好進來幾個女仆,她們趕緊跑過來,把安扶了起來。原來,鷹止螺怕安寂寞,便特意安排了幾名女仆進入城堡模型,一方麵可以服侍她,一方麵也可以和她作個伴。
安跳樓沒多久,鷹止螺便聞訊趕來,見安正悵然若失地坐在窗前,便趕緊走過去,蹲在她麵前一邊緊握住她的雙手一邊望著她的眼睛說:“您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想不開?幸虧這裏加設了結界,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讓您這麼難受,要知道當初就不告訴您了,真是的,我幹嗎要跟您說那些呢?”
安看看他,強打精神地笑了笑說:“說不說我遲早也會知道的。”
鷹止螺滿臉愧疚地說:“就是說,也應該有所保留,至於那段記憶,更是不該給您看,令您這樣傷心,我真得無法安心啊!”
安抽回手,輕輕擦掉眼淚,然後搖搖頭說:“這不關你的事,你應該把真相告訴我,這樣我才能看清嘉葉的本來麵目。”
鷹止螺說:“能得到您的友誼和信任,是我的榮幸,可是無意中又讓您這樣傷心,卻是我的罪過。不過請您放心,我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保護您不受傷害,不受委屈!我絕不會允許他們把您送去牢房或是無人孤島,我絕不會!”
安聽了,的確有些害怕,而電影裏的那些折磨在押人員的情景則浮現在眼前。
“是啊,我是一個人質啊,”她不禁在想:“我現在在人家手裏,人家想怎麼對我都可以,或讓我生,或讓我死,或讓我生不如死,這都得看人家長圍的心情。”想到這裏,又不免悲傷萬分。
“縱使血櫻麵臨天大的危機,嘉葉也不該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安並不是怨恨自己成了抵押品,而是氣憤嘉葉的冷漠絕情,尤其是當人家長圍都覺得驚詫時,他居然未顯露出半點的悲傷和顧慮,而那種態度就好像陌生人一樣。
鷹止螺站起來,拉了把椅子坐到安麵前,他細心解讀著安的心思,並捉摸著如何應對。
安把臉側向一邊,強忍著不落下眼淚,鷹止螺伸出手,握住她安慰著說:“也別太難為自己了,凡事還是要往好處想,就算造物弄人,也不是不能改變的。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請相信我,我是永遠站在您這一邊的,永遠都是您的朋友。這裏,”鷹止螺說著環視四周,而後站起來走到安身後,輕輕把手按在她的肩上,並貼近她的頭頂說:“這裏雖然不如別處熱鬧,也比較無聊,但環境很好,也很適合靜養,您不想看見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他靠近,因為這是我的城堡,是一個可以讓人心情平複的地方。”
可是安並沒有注意聽,她站起來走到窗前,悲傷地望著遠方。這裏的天不同於她已熟悉的那種淡紫,而是更接近人類世界的湛藍,她甚至不知道,那金燦燦的陽光,其實是放在縮微模型外的燈光,而藍色的天空則是玩具室內壁紙的顏色。
鷹止螺跟了過去,站在她身後,並從後麵摟住她,說:“您不覺得這裏很美嗎?很適合兩個人互訴衷腸,不是嗎?”
安笑了笑,從他身邊走開了,鷹止螺再次被拒絕,感到非常生氣。
天色已經漸暗,很多房屋已經亮起了燈,高大偉岸的樹形城堡掩映在紫紅色的暮色下,顯得神秘而朦朧。嘉葉站在陽台上,手按圍欄,凝視著長圍國都的方向。遠處與天邊交界的地方,已形成一大片陰影,與密密層層的樹木和建築連成一體,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鳥獸正振翅飛翔,掀起滾滾葉浪。空氣中彌漫著露水和血櫻花的味道,沁人心脾。美妙的巨大螺旋仍在空中慢舞,不管日夜交迭,還是季節更替,總是那樣漫不經心,以至於在它穹隆下的萬生萬物,都顯得過於急躁。風輕輕地吹動,卷起附近的血櫻花瓣,將它們帶近城堡,然後再飄飄灑灑地落至各處。如此景致,實在美不勝數,但也是仁者見仁,依心情而定。
而此刻,嘉葉卻滿腹愁情,看什麼都隻覺得悲切。他現在很怕入夜,因為天空每黑一次,就意味著又過去一天,而安在那邊的煎熬也又增加一日。他很擔心安,也很牽掛安,他感到她的痛苦,也感到她的絕望,還有她那單純稚嫩的情感,一定正遭受著打擊,她也一定哭得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