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院子還是不用掃了,等雪停了再掃吧,我還喜歡那滿地的銀白色,賞心悅目。”
賢淑頓了頓,聽了兩個人的話說,“那明天我告訴下人們,如果依舊下雪,三太太憐惜大家,三院的雪就不用清理了,等天晴了再掃吧!”
“好像我們多麼惡毒似的!”春蓮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支鳳還是聽見了,不過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地笑著。
賢淑依舊平靜地說,“小少爺這一段時間總是往三院跑,妹妹多多擔待些,小孩子不聽話,你也不要嬌慣著他,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要不然他都不當我是親娘了。”
嘴上淡淡,哀怨還有,支鳳感覺得到,順口說道,“小少爺乖巧懂事,我喜歡都喜歡不過來呢,怎麼會打罵呢,太太不用憂心,俗話說母子連心,這話不假,傑民常在我耳邊說起娘。”
“知道娘疼他愛他就行,就怕小孩子心裏什麼都不知道。”賢淑埋怨的語氣說出口,轉而道,“三太太這幾日在屋子裏幹什麼了,下雪了我也不想出門,好幾天沒有過去了。”
“我呀,沒什麼事情,就是閑呆著胡思亂想。”支鳳說。
“那明天我過去一趟,有事情請你幫忙啊!”賢淑客氣地說道。
“好,我等太太,幫忙倒是客氣了,都是一家子的事情。”支鳳說話藏得越來越深了,自己都可以感受得到。
晚上王老爺回來的時候已經喝醉了,迷迷糊糊地走進了屋子,支鳳正等在火爐邊,看見微醺的醉鬼走前去扶住他,幫他脫了衣裳放倒在床上,自己把他的衣服拿到火爐邊的椅子上烤著,明天一早起床不至於太涼。支鳳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看著這一張有點皺紋的臉,有棱有角,濃黑的眉毛橫在空闊的額頭上,眼睛閉著,鼻子高挺,唇紅齒白,年輕時候定是美男。王老爺模模糊糊地喊著“支鳳、支鳳”,支鳳把手伸進被子裏,握住了這隻粗糙的手,這是多年打拚曆經滄桑的手,這個家也不容易,老爺一天到晚忙裏忙外,一家老少全靠著這個人頂天立地,支鳳的心柔軟了,突然鼻子酸酸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嘴角,鹹鹹的澀澀的,一如往常。不同的是,心裏卻在感動著。
火爐的火漸漸小了下去,她沒有喊張媽和秋月,自己慢慢蹲下去,挑出了火爐中的灰燼,添進去一些新的木炭,火苗又漸漸地升高,屋子裏一片亮堂。
她準備脫衣睡覺,一眼瞅見了牆角的筆墨紙硯,走過去,拿起筆,輕輕地寫下: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可是,自己的人生呢,自己能夠把握嗎?來到王家,綾羅綢緞,珠釵細軟,羅衾暖被,應有盡有,錦衣玉食,這足夠嗎?心漸漸冷,命漸漸淡,愁漸漸多。她望著被爐火照耀的灰黃的牆壁,眼睛漸漸模糊。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還是老天爺讓你活你就活讓你死你就死呢?
王老爺反身咳嗽了一下,支鳳走過去重新給他蓋好被子,他背過了身子,不甚寬厚的肩膀有時候會不會弱不禁風呢,支鳳不敢想,要是有朝一日老爺遭逢不測,自己又該如何?王家會留下自己白吃白喝嗎?她默默地走到窗前,十指相扣,垂頭而立,麵對著茫茫夜雪,虔誠祈求早生貴子。
靜默,一切都是靜默,她不想睡下,也睡不著,依舊呆坐,時辰走過。
皚皚白雪瑟瑟風,探手輕輕搖爐盆。
灰黃微暖情和意,坐看無心夢中人。
淚水流過,心已明澈,不知所歸,終究一場雲夢一場空,走過半年,猶如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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