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沉重粗喘的呼吸在樓梯間響起,像是難以發聲般卡著喉嚨。
這是一個高瘦的男人。
麵頰凹陷,形容枯槁,常規的T恤在他身上顯得極為空蕩,他的左手臂血淋淋的,被啃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高瘦男人步伐踉蹌走上樓梯拐角,眼前頭暈目眩,走了兩步身體就開始歪扭,身體平衡性的減弱使他不得不靠著牆休息
……還有十階樓梯……
男人靠在雪白的牆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幹瘦的壁虎,半死不活地微微抽搐著。
他的右手心緊緊握著一柄黑色手槍。
槍裏麵隻有一發子彈,剩下的早就在喪屍世界開始的前期用掉了。
最後一發是留給他自己的……
高樓外麵遊蕩的喪屍喉嚨底低低吼著,麻木渴望血肉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地隔著高樓和牆壁傳入耳中。
外麵全是喪屍!
如果不是餓的不行了,也不會因為撿那盒餅幹,不慎被咬到!
“嗬…我不要和他們死在一起……”他喃喃自語,低聲嘶啞。
那些喪屍,他們早就不是人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這棟樓裏還有兩個活著的人,一男一女,他知道……那兩個人待在天台……
一抹夕陽的光順著鐵門開著的縫隙漏出,照到地麵的大理石樓梯,反射著暖陽的光。
男人失神地伸出手想觸摸它,卻隻能讓光落在手背。
他認識的人都死了……家人朋友什麼都沒了……
既然這樣,那兩個人就和他一起死吧……
也好過他們孤孤單單的……
男人撐著最後一股信念,右手緩緩握緊手槍撐著支起身子。
而半向上仰著的左手腕無力垂著,道道猙獰牙痕,方才還鮮紅的傷口顏色開始發黑!青筋鼓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從肉裏破繭而出!
樓梯寂靜的空氣中,男人粗糲的呼吸波動,他的瞳仁一張一縮,感受到喉嚨已經開始發癢,身體肌肉像是被不斷壓縮的彈簧擠在一起,馬上就要崩潰。
來不及了,他一定要上去!
“我…要和人、死在一起……我要和、人死在一起………”
男人不停地低低自言自語,他一不做二不休,顫抖著挪動身體,最後的半層樓梯幾乎是衝上去的!隨著腳後跟用力一蹬,終於把自己重重摔進了天台鐵鏽門後的地麵上。
“臥草,嚇老子一跳!”
一道年輕微啞的男聲驚訝響起,他修長的指間間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
發出聲音的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一頭半黑半黃的頭發,麵龐微微凹陷,但仍舊可以看出長得不錯,身材高挑,看著像個有文化的大學生,一開口卻是混混的腔調。
正是杜元。
杜元原本正靠著石圍牆抽煙,被砰的一聲撞門聲驚嚇到差點跳起,和距離著十幾米遠高瘦男人緊縮的黑瞳仁眼睛對上,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
大量的眼白充斥著那人的眼睛,黑色瞳仁已經緊縮成一個小點,隻要最後瞳仁消失,就將徹底變成喪屍。
“臥草!這人要異變了!黎青!”杜元立馬扭頭對正往天台圍牆外探頭的黎青大喊。
喊完後他率先抄起手邊放著的西瓜刀衝過去!
黎青站在寫字樓天台外圍的石灰圍牆處,離天台入口的樓梯足足有二十幾米距離!她沒有猶豫,直接拎起西瓜刀就跟著往前衝!
天台的風將她黑色的齊耳短發往後吹拂。
“我要、和人死在一起……我死了,你們也和我、一起死吧………”
看見天台上一人一把長刀疾速衝著他來的兩個人,光線模糊了那一男一女的身影輪廓。
瘦弱的男人喃喃著扯了下嘴角,瞳孔潰散到最大,他想要拉開一個笑,卻突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在哪。
他意識模糊地想。
……喪屍世界降臨了這麼久,他活到現在,是真不想一個人死到那些惡心的喪屍群裏啊。
沒想到死之前的幾天,還能遇見兩個活著的人……真好,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瘦弱男人恍惚地握緊右手黑色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子,黎青和李元目眥欲裂!
這一聲槍響,絕對會把附近所有的喪屍都引過來!
迎著燦暖夕陽,瘦削男人最後終於扯出了一個半哭半笑的笑……
“砰!!———”
一聲震天槍響在三十層高的寫字樓天台內炸響,接著是頭顱與堅硬地麵相撞的沉悶響和腦漿碎炸落到地麵的水聲。
黎青冰冷的指尖有點發麻,濃烈血腥氣順著流動的風傳到鼻尖。
她麵無表情地站住了,黑眸幽深。
一股茫然,憤怒,夾雜著平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湧上心頭。
“草!全都過來了!!”李元眼睛尖,崩潰叫了一聲。
隔著極遠的距離,槍聲將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喪屍吸引過來,前仆後繼地往寫字樓頂端爬來,像是人形蜘蛛一般幾步就移動了一大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