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窪這所學校,是解放前一個大地主家幾代人的大宅院。解放後歸集體所有,從此就成了大隊一所學校。風雨飄搖數百年,可以說是四處殘壁了。幾處稍微堅固點的青磚大瓦房做了學生的教室,其它比較殘破點的也就閑置那裏。學校從小學到初中,共有二十來名教師,二百多個學生娃。一到三年級學生們的課桌,都是土坯壘成的,上麵再抹一層光溜溜的泥巴就是課桌了。調皮的學生娃們常用鉛筆頭在桌麵上摳出好多個小眼眼。校園裏也隻有一個操場和一副籃球架子,供全校師生活動。
新學期,一場別開生麵的開學典禮儀式在學校操場上開始了。這位新上任的年輕校長,是去年大隊革委會推薦的,意氣風發,盛氣淩人。他首先莊嚴的朗讀了一篇毛主席語錄。新入學的小娃娃們啥也不明白,隻管看熱鬧。緊接著,一部分中學生又跟著老師們振臂高呼:“寧長社會主義草,不長資本主義苗。”開學典禮在一陣陣高呼聲中結束了。
新入學的學生娃。年齡參差不齊,小的八九歲,大點的十二歲。沒有辦法,尤其是女娃娃家長能讓上幾年學就算開明的父母。有部分頑固家長那種男尊女卑的思想非常嚴重,認為女娃早晚是人家的人,在家看弟弟妹妹,幫助父母料理家務,識幾個字,算幾個數就不錯了。
新的一年級是位剛從公社高中畢業的女老師,教十個阿拉伯數字那是自然省勁,十來歲的娃娃在家跟著媽媽數雞蛋也學會了。教漢語拚音,老師就費勁了,她念(a,o,e,)時哪嘴巴一張一合,舌頭一卷一伸的樣子,引來了小娃娃們,尤其是調皮男娃們的哄堂大笑,把這個年輕的女老師搞得非常尷尬。
好不容易上完了第一節課程,學生娃們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小山菊眨著一雙大眼睛,最後一個走出了教室。
好陌生又新奇的天地。小女娃們在課外盡情的踢著毽子,男娃們則是甩著一張張自己用廢紙疊的帊嘰。南邊一群娃娃在那裏玩老鷹捉小雞,前邊的男娃當老鷹,追的後邊一群娃娃們前仰後合的,開心極了!
這就是那個時代農村娃娃全部的課餘活動和童年生活!也是在那個年代有紅薯窩窩頭吃外,小夥伴們最大的樂趣。
秋風勁吹。十歲的小山菊完全沉醉在這個小小的校園裏,開始了她生命中的又一個起點。
曆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1970年的正月初十,社員們陸續還在走親戚。也是一年四季中難得的休閑時機。大地還殘餘著沒有融化的一點積雪,刮著嗖嗖小西北風。一大早,李金剛剛起床蹲在房屋西側的茅坑裏,隱隱約約就聽見有人咋咋呼呼地來家串門子。李金點燃旱煙鍋,一是解一夜的煙癮,二來也能避一避窄小簡陋茅坑難聞的臭味。這也是農村人一種常見的陋習。聽到這一高一低的說話聲,李金心裏在捉摸,這一大早誰就來串門子?肯定有要緊的事情!他方便完後,急忙走出了茅房。回到院裏一看,原來是隊長。
李金很意外:“吆!是隊長呀!有啥事還讓你跑一趟,差個人喊一下就中嗎。”
“嗨,憨叔。昨天我去街上我表姐家串門,表姐夫讓我幫個忙,給他同學的弟弟說門親事,男娃家就在街邊的王莊。老太太早年守寡,兩兒一女,姐姐出嫁,哥哥因七之隔八當誤,二十五六了還打著光棍。這不,他娘想趁小兒子過年回來探親,盡快想說門親事。這娃在大連當五年兵了。今年二十三歲,在部隊入了黨,幹得好呢,很有希望在部隊提幹他。這小夥子個頭不算高,高小畢業,家裏有兩間磚瓦房,一間土坯瓦房。小夥子的條件就是找個有文化的閨女。這不我看你家大丫頭最合適不過了。憨叔,你看咋樣?”
李金一聽思慮了一下說:“小夥子能在部隊入黨,思想肯定沒錯,家裏又有房子。那你就捎話我見見再說吧。”李金和隊長合計了一下,決定最近兩天就去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