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今天有領導視察,把辦公室都收拾收拾,製服也穿好了……別把手插口袋。”王影突然來到辦公室門口,對著白棟和另一名醫生這麼通知道,順便提醒了那個怎麼也改不掉把手插白大褂口袋裏男醫生。

被護士長訓了的醫生連忙將手拿出來,衝白棟撇撇嘴,他叫楊毅,跟白棟一間辦公室,年齡相差不多,還算聊得來。

“說什麼領導視察,普通領導最多在主樓那邊逛一圈,會來到9號樓的,隻能是那位先生了。”

“嗯?那位先生?”

白棟對這樣彬彬有禮的稱謂感到別扭。

“院長的朋友咯,咱們療養院最大的讚助人,啊,也有傳言說是他父親發起了咱們這個研究項目,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

或許是任冬眀跟他開誠布公地坦言了關於9號樓的用途,那天之後,與這位同個辦公室的醫生也交流多了起來,相比較過去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情況,白棟在這幾天裏接受到的信息已經讓他有了基本的概念。

9號樓之所以采用與鳳棲鎮療養院完全不同的獨立管理係統,是因為它本來就不是療養院的一部分,它被用來執行“腦研究”項目,是的,甚至沒有一個正式的項目稱謂。9號樓裏一部分高級醫護人員的任務,就是對各種腦活動有別於一般精神疾病的病人進行觀察研究,得出一線的臨床數據,交由背後更嚴密權威的部門,這棟樓是一隻隱蔽在療養院裏的小白鼠觀察箱。

而他們到底在著手些什麼研究,白棟還不夠資格接觸。

他一個多月以前來到這裏,從完全無知也沒興趣探究的情狀,到現在,不知是被動還是主動地窺得這裏整套係統的皮毛,仔細想來,都好似命運安排。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任冬眀作為一個算不得旁觀者也算不得操縱者的人,確實給了他一些牽引,包括現在,讓他了解到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後,卻也不展示給他全貌。白棟現在每次給陸烏配藥的時候,都在想這些藥物的成分會不會已經被9號樓修改過;他也開始留心觀察陸烏以外的其他病人,猜想他們身上哪些特質是有研究價值的。他越想越多,卻得不到明確答案,唯一的辦法隻有繼續留在這裏,隻要他在意,他就必須留在這裏。

很顯然這是任冬眀想要看到的。

白棟沒有辦法,何況他身上還有一個兩年之約,為了履行對他的資助人守諾的義務。

要來視察的領導在預計在午休後到達,雖然沒有橫幅花籃,但樓裏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來到了天台,平時用來晾曬衣物床單的架子已經無影無蹤。

白棟覺得疑惑,但看楊毅似乎也是第一次見這陣仗,便沒有多問,隻是安靜站在隊列裏。

9號樓的天台非常寬闊,雖然這棟樓隻有5層,但為了每間病房都有寬裕的空間,橫截麵積相當慷慨,所以天台也完全能容納大量的晾曬物。

白棟想到這裏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而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空氣被規律地絞扯和機械的巨大噪音。

白棟抬起頭,看到了直升機。

“這手筆。”楊毅嘖嘖了兩聲。

護士們都伸手捂住了護士帽,直升機的旋翼漸漸減慢速度,在天台上慢慢降下來。

落地後機艙門被從裏麵拉開,首先下來的是個身材高大的西裝男,然後他站在門邊,等待下一位乘客。

當那個穿著戶外夾克,看上去剛從雪山上回來的人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時候,白棟僵住了。

任冬眀和王影迎了上去,那個男人分別與樓長和護士長擁抱,他們看上去很熟稔。

“我登山登到一半才想起來這邊跟你們約好的,下山費事兒,就讓直升機送過來了。”男人笑著說,回頭跟駕駛員打了個招呼,對方點點頭,就又噪音巨大地打著旋翼飛走了。

王影抓了兩把頭發,不滿地瞥飛遠的直升機,“我頭發都吹亂了。”

“賠罪賠罪,今晚去市裏喝酒怎麼樣。”男人伸手搭著王影和任冬眀的肩膀,想往樓道口走,似乎這時候才看見旁邊站了兩排人,便又笑著朝這邊揮了揮手。

白棟急忙低下頭。

“喔,說什麼來視察,其實是跟咱們樓長護士長敘舊啊。”楊毅酸溜溜地說,正準備跟著前麵人一起下樓,突然發現白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出聲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