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五月初,回到金陵已經一月有餘。
蒞陽也同往年一樣從慈寧宮的鳳陽閣移出,回到了暢音閣。但是自從回到金陵之後,宮禁就嚴了許多,她再也沒有機會溜到棲梧院那邊去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蒞陽被太後禁足了,她也自知有些過了,所以並未鬧,而是乖乖的在樓上支起了繡架繼續完成那副百鳥朝鳳的繡品。
蒞陽也知道了那幾天後宮雞飛狗跳,太後和皇後鬥法,最後結果自然是兩敗俱傷。言皇後這幾年雖然收養了五皇子景桓,但畢竟非親生,所以性子依舊有些孤僻和暴戾,加之不受寵,便更加想要把掌管六宮的大權奪回來。
可太後也不是吃素的,畢竟掌權這麼多年,豈是說奪走就奪走的?雙方你來我往,都沒有占到多少便宜。蒞陽倒也學乖了,不會這個時候去給太後添糟心事,所以乖乖的學做淑女了!
許是骨子裏便有這樣的氣質,也不過就是靜了個把月,倒真像變了個人的樣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說話談吐也不像以前那樣隨意了,這點就連齊嬤嬤都很驚訝。
“若太後能看到公主此番樣子,定然會十分開心的。”齊嬤嬤在一邊侍候著,看蒞陽神態優雅的穿針引線,繡架上撐起的繡布上已隱約可見百鳥朝鳳的雛形。
“那我這段時間就好好練練,說不定母後一開心,就能解了我的宮禁呢!”蒞陽微微一笑,頰邊漾起的酒窩顯示出她是真的挺開心的。
織造坊送上來的上好彩線都是新紡好的,所以是成把成把的,用起來自然很不方便。所以輕柳和飛絮就負責把那些一把一把的彩線纏到線軸上,然後分門別類插在蒞陽旁邊那座如同層層疊疊的大算盤一樣的架子上。
“殿下這回可真有些不一樣啊!”跪在一邊繞線的飛絮很是好奇道。
“有何不一樣?”蒞陽撇了撇嘴道。
“奴婢也這麼覺得呢!”飛絮忍不住插話道。
“您看,連飛絮都這麼認為呢!”輕柳轉過身將纏好的線軸插。到架子上,拿起一個新的線軸放在旁邊,一邊拆著飛絮剛繃開的一卷紅線找著頭。“要是放在以往,太後禁了您的足,您哪裏能這麼沉得住氣?”
“輕柳!”邊上的齊嬤嬤微微冷下了臉,瞪了她一眼。輕柳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下去了。
“嬤嬤,你就放心好了,難道你以為這丫頭說兩句就能把我的野性子給激起來嗎?”蒞陽卻是淡淡一笑道:“我這回呀,是認真的!”
她已經跟宇文霖約好了,等尋著機會就與他一起逃。最好的時機就是六月下旬的太後壽誕,這些年梁帝和太上皇的關係一直很尷尬,全靠太後一力維持。所以梁帝對太後也是極盡孝道,絲毫不遜於對深居簡出的太皇太後。
所以,太後每年的壽誕也都是基金熱鬧繁華。那時候宮中不僅張燈結彩,還會在宮中舉辦很多節目,像年輕人參加的馬球賽、文臣雅士參加的圍棋賽、還有司樂坊舉辦的各種樂舞盛會,可謂是年度最熱鬧的時候!到了那幾日,宮中自然也就人多眼雜,辦什麼事都比較容易點。
或許是下定了決心要走,所以這段時間她心裏忽然生出不舍和依戀,不忍再忤逆太後,想要在這年的壽誕送給她一份最用心的禮物。心靜了下來,當然不會再向以往那般煩躁。
這段時間,謝玉也沒有閑著。他被調到赤焰軍之後,官職雖然比以前高了幾級,但說實話並沒有多少用武之地。謝玉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畢竟出身世家,混跡官場也有幾年了,所以應付目前的差事也是遊刃有餘。
那日在九安山行宮禁院外跟陸統軍說的話自然是吼他的,但也不算是空穴來風。他畢竟在巡防營呆了許多年,金陵城裏的風吹草動隻要用點心還是能了如指掌的。而且春獵的時候,宮中禁衛的確抓到了幾名偷闖宮禁的可疑人,雖然抓住了但卻沒能留住活口,顯然絕非等閑人。或許之前禁軍就已經得到了內部消息,所以一麵設好了圈套一麵故意將南楚質子轉移了吧!
南楚使團來到金陵之後的確不太老實,隻是那時候他並沒有怎麼留意。如今回來,才終於將那件事放在了心頭。他沒有多大實權,所以手頭可以真正供自己以私事驅使的可用人才並不多,這一來一往,竟然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查到了些蛛絲馬跡。
南楚使團雖然離開了,但卻在金陵暗中留下了十三人,這些人身份不一,有藥材商人、有樂師、有小販、有手藝人甚至有乞丐,他們雖然來路不明,但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可見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