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漫長的時間就是等電話被接起的嘟嘟聲,
尤其是愛人的電話。
權誌龍抱著聽筒窩在沙發上,一隻手撫在肚子上,活像個有了三個月身孕的準媽媽。崔勝賢的電話已經響了四聲了,卻還沒有被接起。權誌龍知道他一定又在忙,崔勝賢總是很忙的。
就在他要掛下電話放棄的時候,電話接通了。線路那端傳來崔勝賢低啞而極富有磁性的聲音,略帶生硬。是沒有新意且略有不耐煩的“喂”。
可是權誌龍還是很高興,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興高采烈的對著冰涼的聽筒呼喊,“勝賢,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是告訴過你這幾天都不會回去了。我很忙,”此時的崔勝賢坐在辦公室裏,饒有興趣的看著新雇傭的秘書一邊為自己倒咖啡一邊擠眉弄眼的賣弄風騷。這種貨色他可瞧不上眼,連權誌龍一根頭發也比不上。說起權誌龍,他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在講電話。在崔勝賢走神的這幾分鍾裏,權誌龍已經源源不絕的將自己這幾天的情況一分一毫的彙報給崔勝賢。他以為自己講的生動有趣,以為崔勝賢是喜歡這些細節才不做聲隻是聽著的。
“好了,我要開會了,你還有事嗎?”
陷在甜蜜裏的誌龍絲毫聽不出勝賢聲音裏的不耐煩,當然他也不會知道,勝賢辦公室裏新上任的秘書已經坐在了他的腿上,輕輕的為他捏著肩,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暗暗地鄙視著誌龍。
“有,”誌龍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臉上掛上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我生病了。”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小,像是說給那個人聽的,更像是說給自己的。
“生病?難受的話告訴大成,他會送你去醫院。好了我要掛斷了。”秘書已經開始解勝賢的領帶,這個媚人的小妖精,拿來換換口味,也不錯。
還沒有說出再見,電話已經傳來忙音。權誌龍茫然若失的望著聽筒,半晌又失落的掛上。勝賢已經三天沒有回來過了。他還沒有在電話裏告訴他,他很想他。
手掌覆在腹上細細的摩挲,隱約有陣陣的痛感傳來,誌龍選擇忽視。是餓的吧。
於是他打開冰箱拿出了一些涼麵包,粗糙的質感讓他沒來由的一陣陣惡心。他隻好作罷,咬了兩口放回了冰箱。
還會再忙幾天呢?還會再有幾天才能見到他呢。誌龍窩回了沙發上,抱著對勝賢的思念,沉沉陷入了睡眠。
崔勝賢和權誌龍的相遇,對於權誌龍來說,大概是這輩子最甜蜜的偶遇,而對於崔勝賢來說,則是蓄謀已久的一個計劃。
彼時權誌龍剛剛結束了在意大利的學業。出國念書,這在平常人眼中不菲的經曆,對於權誌龍來說,卻讓他多少看到了父母的無情。
從記事開始,父母對於權誌龍的管教向來嚴苛。如果說隻是教育的手段,但是誌龍的弟弟勝利,卻從小受到百般的疼愛。玩具,禮物,向來都是勝利先挑,誌龍甚至不被允許和弟弟親近,從小學開始便是寄宿製的學校,即便是周末回家,也常常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全家上下,主人尚且不關心這個大少爺,仆人更是樂得清閑,因此,在誌龍的成長曆程中,饑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說來好笑,權家的地位與勢力都在社會上不容小憩,誌龍這個正牌的大少爺,本該享盡榮華,卻尚不如一個尋常家庭的孩子,該長高的年紀缺了營養,甚至比弟弟勝利還要矮上半頭。
到了該上中學的年紀,為了防止他傷害到弟弟,權家父母竟讓年幼的他隻身前往遙遠的異國他鄉。三年來不聞不問,如果不是每個月都要往賬戶上打過去生活費,他的父母幾乎要忘了自己除了勝利這一個寶貝兒子之外,還有一個遠在意大利的,從小便被他們忽視仇視的兒子。
誌龍覺得父母的戒備來的很奇怪。勝利是自己的親弟弟,可愛,活潑,自己疼愛他還來不及,為何卻要怕他去傷害到弟弟。盡管疑惑,他卻並不怨父母。自己的性格很沉悶,確實不討喜。
想到這裏,他無奈而悲傷的歎著氣,手探到行李中,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自己的錢包,手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統統不翼而飛了。
懊惱和傷心一股腦兒的湧上心頭。看著幾個同行的夥伴們與等待已久的家人親密相擁,訴說著這學期的新奇與成長並同情的向誌龍揮手告別,而他,孤零零的站在行李箱的旁邊,無助,落魄,現下還變成了一個窮光蛋。從來沒有人會來接他,他從來都是悄悄地回來,默默地在家中呆上一個假期,再一個人默默地離開。如今他畢業了,麵對這漫長的假期,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爸媽才好。
還是將思緒拉回到眼前吧。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沒有錢,沒有手機,是提前完成了考試,因此比學校通知家長歸家的日期提前了一天,沒有人知道他今天回國。這意味著,他要在機場呆上一天或是更久,直到父母發現他太晚沒有回來,然後勉強派一個司機來機場找找看。